你們,我要告訴你們……我不僅僅有耀傑一個孩子……”
杜耀傑忍不住了,臉色難看地打斷父親:“爸,您是不是太累了,您是不是腦子裡產生了幻覺?”
杜盛元:“不,我的身體沒有力氣了,但我的大腦還很清楚。這件事我不應該再瞞著你,你有個同父異母的妹妹,她是你的同胞骨肉!你應該知道,應該知道……”
杜耀傑:“我的這個妹妹……我媽也知道嗎?”
杜盛元:“你的母親一直在病床上,她聽不到我的聲音……”
杜耀傑:“那為什麼現在要講給我聽?”
杜盛元說:“這個女孩的母親曾經愛過我,在我的生命結束之前,我不想再把這件事隱瞞下去……我想把我一生,我一生中每一段忘不掉的經歷,都留在這個世界的陽光下面……我的女兒,我生了她,我對她應當負有責任。我對她的母親,曾經愛過我的那個人,也負有責任。”
杜耀傑板著臉,問:“您的女兒,現在在哪兒?”
杜盛元沒有回答,杜耀傑又加問了一句:“我的……這個妹妹,她現在在哪兒?”
這段臨終傾訴,似乎耗盡了杜盛元的全部力氣,他喘了很久才在喉嚨咕嚕了一句:“……在……銀海。”
杜耀傑目光劍一樣地掃向黃萬鈞,黃萬鈞尷尬的目光迴避開去。杜耀傑盯著黃萬鈞的面孔,自言自語地說了一聲:
“銀海……”
廟山 黃昏
太陽還未落去,西邊風景如畫。
山上層層疊疊的植被,已被夕陽盡染。周圍浮動的雲霧,讓遠近的山嶺忽隱忽現,浮雲飄渺的山腰上,一間草廬搭就的茶館撲入眼簾。
潘玉龍跟著金至愛在山路上行走,他的一口英文引來路人好奇側目,他不斷在金至愛耳邊好言規勸:“至愛小姐,時間已經不早了,我們該回去了。”而金至愛對他的勸告充耳不聞。她彷彿迷戀在山中的幽靜和空冥之中,山谷中的霧障和天際間的彩虹,讓她不時駐足流連。
兩人走到草廬茶館,發現廬內清靜無人。金至愛挑了一個臨窗的小桌坐下,潘玉龍看看手錶,心神不安地坐在了她斜側。一個茶童吆喝著過來招呼:“兩位嗎,喝什麼茶?我們這裡有黃山毛峰、信陽毛尖、西湖龍井、君山銀針、福建鐵觀音,還有白毫、竹葉青……來一壺竹葉青?”
茶童把茶單遞給了金至愛,金至愛剛剛翻開,潘玉龍就將茶單接了過去,並用英文說道:“我幫你點吧!你還是隻喝紅茶?”潘玉龍轉頭改用中文詢問茶童:“你們這裡有紅茶嗎?”
茶童:“有,普洱、滇紅,都是紅茶。”
潘玉龍又用英文向金至愛解釋道:“中國的紅茶和你愛喝的英國紅茶味道是不同的,而且不加奶、不加糖,你要嚐嚐嗎?”
潘玉龍沒有料到,金至愛突然指著茶單上的一行字,用非常清晰的中文說了一句:“西湖龍井。”
金至愛竟然說了中文,讓潘玉龍驚訝萬分。茶童馬上接了茶單,唱了個喏說:“西湖龍井!好!”然後又問潘玉龍,“西湖龍井,你也要嗎?”
潘玉龍點了點頭,但驚奇的目光仍然停在金至愛臉上,他結巴了一下,語無倫次地問道:“你,你會中文?”
渝城醫院 黃昏
杜耀傑陰著臉從病房裡走出來,他的幾個部下也隨後走了出來,跟著他來到了病房外的走廊上,大家都屏息靜氣,不敢出聲。
只有盛元集團一位副總湊到杜耀傑的耳邊,低聲說道:“我剛剛問了醫生,患肝腦病的人有時會神智不清,老頭會不會是在說昏話?”
杜耀傑沒有搭腔,他的目光再次掃向走廊一頭正在與人告辭的梁律師。
渝城醫院外 黃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