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務之急,還是集團裡股份的事兒。”
邵母一提這個就嘆氣:“以前真沒看出來老二他們是這樣的人。朱士林跟他們是什麼關係,查出來沒有?”
朱士林就是那個在邵老爺子去世後忽然說有遺囑要宣讀的律師。
遺囑經過公證,確實具有法律效應,可邵父並不是那麼容易糊弄的人,遺囑上邵老爺子的簽名歪歪斜斜,半點不像是在正常情況下寫出來的,可經過了公正又有集團律師作保,這樣一份遺囑絕不是他僅憑懷疑就能推翻的存在。邵干戈也曾想過,興許這份遺囑就是真的呢?邵老爺子確實是對弟弟邵玉帛偏愛些的,哪怕工作能力遠不如自己,老爺子還是把集團下幾家相當有前景的豪華大酒店交給了他管轄。
可細一深想,老爺子絕不是這樣意氣用事的人。
邵老爺子纏綿病榻已經有好些年的時間,前段時間病情惡化,他還曾在和邵干戈單獨相處的時候叮囑大兒子日後要好好照顧小兒子。哪怕偏愛小兒子一些,邵老爺子也還是清楚小兒子工作能力有限,邵氏被邵干戈的爺爺鄭重其事地交到邵老爺子手上,這些年,邵老爺子從來將集團的利益放在第一位。將這樣重要的責任轉交給能力略遜一籌的小兒子,這並不是老爺子一貫以來理智的作風。
邵家兄弟關係並不算親密,平日裡的交流也遠比普通人家的血親要客氣疏離。然而即便如此,邵干戈也不願意將自己的弟弟朝那種會向病床上的老父親下手的無恥小人身上琢磨。
他有些矛盾,煙癮又犯了,心頭盤桓著兒子的未來,一時間除了嘆氣,竟然也沒法給妻子更多的回應。
“你也別急,查不出來就算了。”邵母頓了頓又問:“劃給你的那幾個飯店,你有空也要去看看。想好了嗎?咱們要不要起訴?”
邵父很是疲憊:“起訴也沒辦法吧,我們又沒證據。”
邵老爺子是個掌控欲極強的人,在去世之前集團裡的所有股份都沒分給兩個兒子一丁點。這也導致了邵干戈現在活動起來十分的束手束腳,大房這邊目前只有遺囑裡劃分的百分之五的股份,股份少就沒有發言權,集團裡的人哪怕明知道不對勁,也未必有人敢出面替他們一家說話。
邵母想明白其中利害,也知道這一局翻盤恐怕是難。
在邵衍面前佯裝出的輕鬆祥和此時已經一掃而空,夫妻倆一時相顧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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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衍盤膝坐在床上,一遍遍默唸心法。
要說來,他自己的身世也算坎坷,最開始的記憶就是跟著一群流民們在逃難。他的父母興許是走了,興許是死了,總之,沒人知道他們的存在,邵衍之所以能活下來,還多靠流民群中一個死了孩子的寡婦。那寡婦因為丈夫和孩子相繼離去犯了癔症,總是發瘋,小小的邵衍便因此成了人們找來寬慰她的替代品。邵衍也是命硬,跟著她有一口奶水喝,吃的東西卻都和流民們一樣,泥巴樹皮填了一肚子,到最後許多大人都給吃死了,他硬是掙扎著沒斷氣。
做流民的日子很苦,總是遭人打罵驅趕,邵衍五歲多時,帶著他的寡婦便因為宵禁時犯癔症到處亂跑被巡城官兵打死了。臥在巷中血呼啦的屍體還是他頭一個發現的,邵衍已經記不太清自己那個時候的心情,總之他跪在街邊討了一塊麻布將寡婦裹起下了葬,自那以後便成了徹頭徹尾的孤兒。
之後沒過多久,連他在內的七八個孩子便被流民中的老大一塊賣給了人牙。這群孩子中一些去了官妓坊,一些賣到大戶人家當了奴工,邵衍從小奸猾,心中又有不甘,咬緊了牙根要往上爬,最後便被他搶到了一個入宮的機會。
宮裡的日子並不比做流民時好過,沒閹過的內侍地位甚至比不上小太監,吃不飽倒還罷了,每日都只能睡兩個時辰,幹最粗最累的活,什麼人都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