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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遙望中戰慄

在遙望中戰慄

——讀瀟瀟風《在紅塵中遙望》

瀟瀟風的《在紅塵中遙望》所講述的,是幾個輾轉匍匐於滾滾紅塵中人的情感故事——在現實生活隨時隨地都可能發生或正在發生的故事。正因為其普遍性,也因此有了典型性。我不知道作者為此付出了多少艱辛,作為讀者的我倒是讀得相當順暢而愉悅,就像邂逅了一位久違的舊友。

小說情節並無特別的曲折離奇,所有情節都隨著人物性格的發展而跌宕起伏。小說結構的精巧、文字的準確、語言的幽默,以及不同故事發生地的實景展示,都大大增強了小說的可讀性。特別是作者擅於賣關子、吊胃口,一個普通的情節經他之手一波三折,引讀者步步入甕欲罷不能。如宏成第二次去南京與藍珊幽會,他在列車上發了個簡訊給他,然後一直心神不寧地等著她的回信,手機鈴聲果然響了好幾次,結果卻都不是她的。就在他完全絕望,讀者也已興味索然的當兒,“突然,有人背後一推,宏成條件反射地轉過身去……”峰迴路轉,又是一重天地。又如宏成離開南京時希望藍珊送他到車上,她說送君千里總有一別,只答應目送他進檢票口。於是“宏成喪魂落魄地上了車”,剛安置好行李卻意外看見“她正笑盈盈地在車窗外的月臺上向他招手”……諸如此類,通篇隨處可見。作者不肯浪費每一個有益於完善人物性格的細節,就像一個玉雕大師,精雕細琢力求完美。

小說中穿插著一些看似漫不經心的議論,卻往往是耐人尋味的點睛之筆。譬如蔚韋在醉酒不省人事的情況下遭郭東的玷汙,總覺得自尊受到了極大的傷害,但是後來她的心理又有了微妙的變化。作者以不無幽默的筆調寫道:“自尊被傷害的感覺,就像一杯茶,剛泡出時是濃濃的、釅釅的,但被水一遍遍地衝泡了多次,味兒也就慢慢地淡了。”又如,郭東和蔚韋第二天又去他們嬉戲過的沙灘,試圖尋找兩人昨晚留下的印記。但是“寬廣平展的沙灘上,佈滿了一夜波浪留下的道道吻痕,似某個當代印象派畫師的傑作。兩人興致勃勃地去尋找昨晚他們留在那裡的沙桌,這注定是一場徒勞——哪裡還有它的一點點痕跡!在壯闊的大海面前,一切人為的存在都是那麼短暫渺小、瞬間即逝。”看似泛泛,其實恰是蔚韋與郭東之間這場遊戲的讖語!

小說人物不多 ,真正的主角其實也就宏成和蔚韋夫妻倆。由於鋪墊充分,因此他們各自的“始亂終棄”以及最後的“分而複合”都顯得真實可信。對於小說的結局,有個先我看過這部小說的朋友曾這樣認為:各方面幾近無可挑剔,只是結局宏成與蔚韋“重歸於好”有些理想化了。但我的看法正好相反。這個貌似團圓的結局不是理想化,而是殘酷,是全書的精華所在。請看:“……宏成撫摩著書本,目光久久停留在院子角落裡的桂花樹上。桂花樹厚碩的葉子在夕照中閃著熠熠的光澤,幻化成了油菜花盛開的婺源鄉村,他聽到了當年自己和藍珊的對話……”此時此刻,已至暮年的宏成已深陷在無窮的惆悵和深深的負罪感中。至於蔚韋——她此刻“站在門前紫藤虯纏的廊下”注視、猜度著宏成,其心情也應該是“紫藤虯纏”,這不僅是指始於那次事故的抑鬱症和癔症幾乎就纏了她的後半生。命運註定了他們的餘生已不得安寧:無論是那個倒斃在玻璃菸缸下的鬼魂,還是那個餘生飄零、可能至死都未有歸宿的藍珊,都是他們各自揹負一生的十字架。命運更是註定了他們後半生的同床異夢,因為他們之間的感情已經在多年前的“出軌”中消耗殆盡。早早離異應該是他們最好的解脫,這樣也能讓宏成和藍珊“有情人終成眷屬”,這正是不少讀者樂意看到的結局。但作者偏不,他偏要要使他們“團圓”在一起。這時候,作者手裡的筆已經變成了一柄寒光閃閃的手術刀,他一邊慢條斯理地嗖嗖切割,一邊忙不迭遮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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