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軾本就是個外向的,一路上與王弗是什麼話都說,一會道:“原先剛到鳳翔府任職時我還頗為不習慣,沒想到住了幾年,到了要離開的時候竟如此捨不得,也不知道何時還能再回來看看。”
他一會道:“說起來都怪我沒本事,在汴京也沒能置辦一個院子,雖說汴京那院子是八郎的,但你也莫要擔心,八郎與八弟妹都是好相與的,如今我已是從五品的官兒,以後前途不可限量,到時候給你們幾個買個大大的院子。”
他一會又說:“幸好今年雪落得不大,若換成了往年,咱們要晚上十天半個月才能到汴京不說,雪路更是難走得很。”
……
蘇軾就這樣絮絮叨叨與王弗說著閒話。
一路上,誰都沒覺得時間難熬。
在臘八前幾日,蘇軾就到了汴京。
一心歸家的他壓根沒注意到了旁邊院子的變化,徑直去給蘇洵與程氏請安。
程氏握著王弗的手,看著剛出生的小孫女,看著養的胖嘟嘟,已會開口喊“娘娘”的蘇邁,笑的眼淚都出來了:“從今往
後啊,我們才算是一家團聚,真好!”
她抱起蘇邁來,親暱到:“邁哥兒,你還記得娘娘嗎?”
蘇邁茫然睜大了眼睛。
他雖不記得程氏了,但一點不耽誤他親暱摟著程氏的頸脖。
蘇軾與程氏等人說上幾句話後,這才道:“……八郎呢?怎麼不見他?按理說這時候八郎應該到了回家的時候吧?”
“他啊,最近可是個大忙人!”程氏提起蘇轍來就直搖頭,道:“八郎這一日日的不是被官家留在宮中,就是被人請去吃飯,忙的是腳不沾地。”
“旁人四處應酬是越來越胖,可他倒好,我瞧著他像是瘦了些。”
“他從小就不是那等活潑外向的性子,整日呆在那樣的場合,他哪裡應付得了?”
她很是心疼。
此時的蘇轍已收到蘇軾回到汴京的訊息。
他正坐在茶樓喝茶。
今日請他們喝茶的乃曾鞏。
曾鞏是歐陽修的學生之一,說起來,他與歐陽修的院系可比蘇轍與歐陽修親近多了,今日他是來當說客的:“……說起來你與章衡章大人也是有些緣分,一同參加春闈,你是狀元,他是探花。”
“從前他的確與程之才等人走的很近,也幫著梁適梁相公做了些不該做的事,可人生在世,誰能無錯?今日他專程請我做東,要給你賠不是了!”
蘇轍笑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對面的章衡。
程氏說的沒錯。
蘇轍這般性子的確不大適應觥籌交錯的宴會,不是他不會,而是他不喜歡這等場合。
但如今他乃官家跟前的大紅人,即便他坐在原地不說話,也會有人變著法子來上前找他套近乎的。
章衡見蘇轍態度這般淡然,心中是後悔不已,覺得自己真是一步錯步步錯,一開始結識了程之才,後來又投靠了梁適,以至於蘇轍如今都已官居五品,他卻還是個六品的官兒。
一想到這裡,他心裡就很不舒服。
可再怎麼不舒服,他也只能強撐著笑,舉起酒杯道:“還望蘇大人大人有大量,莫要與我一般計較。”
“我了,就先自罰二杯好了。”
他一口氣連灌二杯酒,喝的他是直皺眉。
他身邊的隨從忙替蘇轍斟酒。
蘇轍看著眼前的酒杯,卻道:“真是不巧,我這幾日身子略有些不適,不便喝酒。”
他雖是個性子好的,但當初章衡等人都欺負到他頭上來,如今他憑什麼要既往不咎?
他站起身看向曾鞏,含笑道:“曾大人,今日是你說有要事找我,所以我才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