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炊餅進來。
這炊餅大概是才差人去街上買的,因價不貴,這炊餅看起來叫人沒什麼胃口,甚至最上面的那張炊餅還烤糊了。
那老奴卻催促道:“你們別客氣,快吃吧!”
這叫人怎麼吃?
蘇軾都快哭出來了。
他本就嘴巴刁,被杏花樓席面養了幾年,是愈發刁了,卻也知道人家老奴是一片好意,抱著乾巴巴的炊餅就啃了起來。
啃著啃著,他面上竟露出幾分傷感之色來。
那老奴見了,不免心中有幾分惴惴不安:“可是小郎君不喜歡吃炊餅?”
“若是不合胃口,我再去買就是了。”
“不是。”蘇轍含笑開口,瞧見這樣冷的天,那老奴鼻尖還冒著汗珠子,自捨不得折騰老人家:“是我六哥想家了。”
他連咽幾口才將嘴裡的炊餅嚥下去,道:“這炊餅味道不錯,很是筋道。”
那老奴才笑了起來:“我們家大人也是這樣說的。”
人年紀大了,話就多了起來,那老奴瞧見溫文爾雅的蘇轍很是喜歡,故而對著他的話最多。
蘇轍從他的話中知道他從前曾伺候過張方平的父親,張方平的父親早早去世,他又開始跟著張方平,說句逾越的話,他可是打從心底將張方平當成兒子一樣看待的,這些年張方平四處為官,都是他跟著。
用他的話來說,張方平一個大男人,身邊無人跟著照料,像什麼話?
到了最後,蘇轍更知道這人叫蒲叔。
蒲叔的確是人如其名,雖瘸了腿,但卻是飄忽不定,很快又走了,他還趕著回去給張方平洗衣裳。
蘇轍看著他一瘸一拐的背影,笑了起來:“……即便我還沒有見到這位張大人,卻覺得他好像有點意思。”
正啃炊餅的蘇軾仍是委屈巴巴,直道:“能有什麼意思?”
“這人未免也太摳門了點吧?”
“方才蒲叔說這人家中人口簡單,想必也無多少花錢的地方,怎會小氣到這樣子?要知道二伯官職比他低,從前我們家中不寬裕時,都能託人捎不少銀錢回來。”
說著,他更是若有所思道:“這位張大人不會有什麼特殊的癖好吧?”
蘇轍:……
他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這些年,他無數次教蘇軾禍從口出,為人圓滑的道理,但蘇軾卻是左耳進右耳出,前腳雖答應了他的話,可後腳又將他的話拋到九霄雲外。
罷了。
罷了。
歷史上蘇軾屢次遭貶,都性情不改,他哪裡能改變他這個哥哥?
父子三人就著茶水與醬菜,一人啃了一張炊餅就實在吃不下去。
不是他們不餓,而是實在沒有胃口。
這次蒲叔可沒將他們忘記,洗完衣裳後就折身回來了,一開口就說張方平大人正在外頭辦差事,只怕一時半會回不來,卻是派人傳了話回來,請他們先去廂房住下。
蘇轍父子三人是來益州遊學,向張方平請教學問的。
這一時半刻可走不了。
蘇轍被分到與蘇軾同住一間屋子。
蘇軾面上露出幾分笑意來:“……我記得小時候時常想纏著你一塊睡覺,你是死活不肯答應,就連當初剛拜師時,我求了又求,也只是一間房裡擺著兩張床,這下我看你怎麼辦!”
蘇轍苦笑道:“只能既來之則安之了。”
兩人雖有心理準備,但進屋那一瞬間多少還是有些意外。
這屋子實在太破了。
屋子裡只擺著一張床就算了,竟只有一床被子,被子還不厚,如今已是初冬,夜裡睡著肯定會冷的,難不成他們兄弟兩個夜裡還要相擁而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