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水君以為呢?'羅鈴答得迅捷,臉上泛起一絲嘲諷,'水君坐吧,有道是來者是客,你這麼站著,我這個主人家反倒是失禮。'
'你!'龍池氣急,俊美無雙的面上瞬間浮起一絲慍色,'大膽妖孽!'
羅鈴聞言卻並不在意,只自顧自的將斟上酒。龍池面上一頓,瞬間變得更加陰沉。
'我師從紫微帝君,算起來,你還要喚我一聲師姐。'久久不說話的羅鈴淡淡著開口,見龍池面上略過一絲詫異,不禁苦笑出聲。
昔年,她還是個懵懵懂懂的稚子。九天之上的中天宮外,仙霧繚繞,昴日星君撒下點點的陽光,穿透了菩提樹葉,柔緩的落到那莊重的宮殿之上。
那一日,是她第一次見到龍池,他站在那如煙的霧氣裡,柔風將他的衣袖吹起,如墨的青絲揚散在肩頭,如夢如幻,不染塵煙。
紫微帝君說,這個孩子喚作龍池,是她的師弟。
'都是陳年舊事了,你不知曉也是情理之中。'桌上的酒杯再一次被斟滿,纖細而又修長的手指順著杯紋細細的摩挲,'要嘗一嘗嗎?這是我自己釀的。'
龍池聞言沒有答話,只隨意的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酒香合著淡淡的花香在口中瀰漫,入口就是濃重的甜膩,蜜糖水一般,滾到喉頭卻滲出了難以言喻的苦,不及皺眉就已經被嗆辣襲到了心底,久久生疼……
'以前在中天宮的後山有一條深不見底的河流。'像是沒有注意到龍池那痛苦的表情,羅鈴憂傷的看著酒杯,陷入了深深的回憶,'帝君說,心無雜念者,無悲傷、無愉悅、無喜歡、無憎恨,無前世今生、無塵煙過往。淨者,入水無痕,不落不沉。'
那個時候,別的弟子都不敢輕試。河水太深,生怕一不小心便會滾滾而去再不見蹤影。
那一日,龍池踏於河上,腳下不見半點痕跡。羅鈴站在岸邊,彆扭的看著眼前的師弟,不服氣,卻又不敢去走。
龍池回過頭,向她伸手。她賭氣的將頭撇向一邊,嘴上說著不怕,腳下一滑卻跌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羅鈴記得,那個時候的她,臉唰的一下便羞的通紅,任憑龍池用他那張有力的大手牽著,腳下是滔滔的江水,不經意間,心意也被填滿。
那個時候,羅鈴曾天真的相信,他們會一直如此的走到永恆的盡頭。無論風霜雨雪,無論千難萬險。龍池都會牽著她,不會將她拋棄……
'師父他……從未告訴我這些,我亦不曾記得。'龍池說的低沉,仿若思量,又仿若彷徨。
'呵,一些不打緊的往事,是不該再被人提起。'羅鈴聞言不禁自嘲一笑,前塵種種,的確早該如這燭臺上的青煙,消失的無影無蹤。恍恍然回過神來,羅鈴看了看面無表情的龍池,如此冷漠,正如當年在修羅地獄,他轉身離去,卻連一聲抱歉都不肯留下。
'我來……是想問你一件事。'躲開羅鈴射來的視線,龍池故意將話題扯開。
'哦?'羅鈴聞言不禁失笑,搖了搖頭,語氣中盡是調侃:'沒想到博古通今無所不知的龍池水君也會請教別人。'
習慣了羅鈴如此口氣的龍池並不在意,繼而思量的開口道:'城南的野草地……'
'那是你的妻子'不等龍池問完,羅鈴便已先聲打斷,'你的摯愛。'
寥寥四個字,直直的落進心底,咚地一聲輕響,如冰珠落了玉盤。
如果可以預見未來,羅鈴一定不會再遇到龍池。可是,哪裡有什麼如果,前塵已定,只能空留一人悲傷。
'我不記得了。'
'前世渡劫的事,忘卻亦是正常。'羅鈴淡淡的說著,仰頭將酒一飲而盡。不願提及的往事,不管歲月怎樣流逝,不願亦是不願。
'你……'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