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繇喝道:“把他們帶到艙底去……”話音未落,十幾道藍紫色的閃電又如靈蛇亂舞,接連劈在艏樓上,四周火焰噴吐。我旁邊的兩個蠻子渾身著火,慘叫著摔下船去。
狂風怒嘯,前方掀起一波巨濤,將船身高高拋起。
我和羅澐沿著傾斜的甲板疾速翻滾,重重地撞在船舷上,如果不是蛛網勾住了鐵錨,已經被凌空甩入海里。
相柳想要衝過來,卻被接連墜落的斷木攔住去路。
片刻間,船頭便已陷入洶洶火海。那些蠻子驚呼不絕,顧不上相繇兄妹的喝令,爭先恐後躍入海里,朝附近的船艦游去。
風浪越來越猛,火焰越來越高,我的心裡卻越來越寧靜澄明,漸漸忘記了生死。忘記了羅澐,也忘記了自已。彷彿逐漸與天地同化,變成了風,變成了火,變成了那肆虐的驚濤與凌厲的閃電,跌宕在這逼仄的天地之間。
閃電交加。波濤洶湧,左側突然捲起一排高達二十丈的巨浪,以排山裂地之勢,轟然猛擊而下。
轟鳴劇震,整艘船凌空翻轉,猛地被撞裂開來,斷桅、亂木四處飛炸,慘叫不絕。我只覺得腦中嗡然一響,人已高高飛起。
就在那一瞬間,體內似乎有一種至為玄妙的變化突然發生了,玄竅內的真氣如地火噴薄,竟和周遣的驚濤駭浪交相感應,重重激湧,硬生生衝開了任督二脈!
我又驚又喜,心念剛動,頓時從又天人交感的“忘我之境”裡脫離而出。狂風撲面,驚濤駭浪迎頭打來,將我們撞飛出數十丈外。
四周人影紛飛,夾帶著折斷的桅木、碎裂的艙板……縱橫亂舞。我胸口被飛旋的巨木掃中,喉裡腥甜上湧,和羅澐一起摔入洶湧的波濤。
經脈雖已衝開大半,但身上的混金鎖鏈仍舊緊緊捆縛,無法掙脫,立即朝下疾速沉去,氣泡汩汩四躥。
灰藍的海水裡,光影迷濛。她貼伏在我身邊,長睫緊閉,臉頰如火,黑髮如碧藻般飄搖卷舞,像是沉睡的水妖,那麼妖媚,又那麼純淨。
往上浮去,是一個驚濤駭浪的世界;往下沉淪,則是萬古長眠的夢。但至少,在那裡、在那一刻,她是屬於我的。
如果我和她沉入海底,或許再也沒有後來的種種痛苦。我之所以沒有死,是因為我知道,如果那一刻死了,即使沉埋在北海最深處,她的心依然懸浮在南海明媚的陽光裡。
我要奪回屬於我的一切,更要奪回她的心。
湍急的波濤與旋轉的暗流,從四面八方擠壓著我,身體憋脹得無法呼吸。這情景與“水火海竅”頗有些相似,受其所激,玄竅裡的陰陽二炁很快又湧動起來。
我重新靜下心,默誦著“無形刀心訣”,真氣洶洶遊走,不過一會兒,奇經八脈次第貫通,手指、腳趾全都能動彈了。
我緊緊拽住蛛絲,真氣螺旋式地繞體飛轉,帶著她衝出了海面。
“在那裡!那小子在那裡!”混亂中,依稀聽見相繇的狂吼,以及蛇蠻此起彼伏的號角。
風浪如狂,海面如傾,我用蛛絲纏住一條狹長的艙板,朝南漂去。所有戰艦全都乘風破浪,在後狂追。
相繇猶嫌速度太慢,一邊吹號一邊嘶聲喝罵。
百餘個大漢分乘十餘艘蛇頭潛水船,衝落海里,奮力揮槳,朝我們包夾而來。相柳更親自領了數十飛騎,乘著肥遺飛蛇,在閃電與怒浪之間穿掠急追。
這些蠻子生怕我們淹死,再也找不到軒轅星圖的下落,個個卯足了勁。要不遺餘力。沒過多久,與我們相距已不過二十丈遠。
我伏在艙板上,高一浪,低一浪,體內的真氣也隨之奔騰翻湧,彷彿與大海融為一體。柴刀懸在腰間,和著狂風、閃電,叮叮噹噹地搖震不絕。
後上方突然傳來幾聲尖嘯,三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