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長老,朝南狂奔。
那隻龍鷲也不追趕,在我頭頂盤旋了一會兒,突然尖嘯著急衝而下,雙爪抓住我的臂膀,沖天飛起。
狂風撲面,倒掀起我的亂髮、破衣,獵獵鼓舞。
天旋地轉,我看見藍天、雪地、冰川、碧海、銀山……上下四周應接不暇地急速倒退,想要看個仔細,眼前金星亂舞,一陣昏黑,什麼也看不見了。
又不知過了多久,迷迷糊糊地聽到風聲激嘯,夾帶著陣陣鳥鳴,和一絲絲飄渺清甜的歌聲,時斷時續,似有若無。
我心中一震,猛地睜開眼睛。
在我下面,是廣淼無垠的深藍大海,粼光閃閃,懸浮著數以萬計的冰山與阡陌分裂的冰塊,激流似的後掠飛退。
雪白的冰鷗成群結隊,歡鳴迴旋,宛如貼著海面的片片白雲,在大風中離合聚散,蔚為壯觀。
湛藍的海面不斷綻開白蓮似的波濤,無數海豚、龍魚破浪而出,在半空中劃過道道弧線,衝入海中。迴圈復始,永無停息。
萬里高空,寒風凜冽徹骨,將我的神智颳得清醒了許多。傷口凝冰,鮮血已經止住了,周身卻無一處不在劇痛。丹田內更如尖刀剜絞,每吸一口氣,便疼得汗水淋漓。
在與黃帝軍的大戰中,我遍體盡傷,奇經八脈也多有震斷。未經調養,又妄用兩傷法術,自毀經脈,和蓋國這些長老拼死血戰,縱然是銅頭鐵臂,也早就殘損如朽木風燭,臨近生死之線了。
但這時我的心裡非但沒有絲毫的害怕,反倒說不出的輕鬆喜悅。抬頭望去,碧眼龍鷲張翼高飛,巨爪鐵箍似的抓住我的雙臂……多麼象姥姥第一次帶著我馭風飛行的情景呵!
姥姥!姥姥!熱淚順著我的臉頰滾滾而下,張口大喊,聲音卻依舊嘶啞難辨。
如果這隻龍鷲不是姥姥魂魄所化,為什麼它要在群鷲的尖喙下救出我來?為什麼要引著我奔向旁人不敢妄入的“天之涯”?又為什麼驅走那些卑劣的賤民,將我帶上長空?
碧眼龍鷲呀呀尖叫,象在回答著我的連串疑問,朝下張翼急衝。
前方極遠處的海平面上,伸出一角雪白的陸地,險崖高矗,在陽光下閃耀著刺目的銀光。
龍鷲急速俯衝,狂風撲面,碧浪噴舞,鷗群驚鳴四散。
我幾乎是貼著海面,狂飈似的朝西飛翔。轟鳴震耳,浮冰搖曳跌宕,龍魚接二連三地從我身邊高高躍起,夭矯衝落。
那片陸地越來越近,岸崖高達數百丈,巍峨如雪山,迤邐連綿,橫亙於碧天藍海之間。不斷有冰塊從陡峭的崖壁上轟隆崩落,掀卷著滾滾雪霧,衝入大海,激湧起滔天大浪。
碧眼龍鷲尖嘯著沖天飛起,轉眼便載著我掠過了岸崖。
岸上是一片茫茫冰原,由南而北,形成了長達百餘里的犄角,彷彿銀劍刺向天海交接處。就在這狹長的雪原上,成千上萬的青鹿正在狼群的圍堵下,東折西轉,狂奔如潮。屍鷲漫天盤旋,尖啼陣陣。
這裡想必就是所謂的“天之涯”了。但此處冰天雪地,寸草不生,如何養得活這麼多青鹿?既有如此龐大的鹿群,為何又看不見半個獵戶?難道是那些人所畏忌的“小妖女”的緣故麼?
我心底雖然疑竇叢生,但那時既已認定龍鷲是姥姥魂魄所化,相信它絕不會害自己,帶我到這裡來也必有寓意。權且聽之任之便是。
遙望這片冰陸的另一端,水霧濛濛,雲蒸霞蔚,變幻出絢麗迷離的層疊光彩。隱隱能聽見遠處隆隆轟鳴,如悶雷不斷。
龍鷲提著我朝西疾飛,越飛越快,不久便衝入了那片雲霞中。
大風凜冽,濃香馥郁撲鼻,彷彿還夾雜著淡淡的泥土與青草的芬芳。我精神一振,更覺驚奇,不知這寒荒極地哪來的花草清香?
又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