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暴曬下,他的臉上流下的汗水將彩妝衝散,顯出孱白的肌膚。
人終於都散去了,他這才伸直腰,有些疲憊的輕輕拍打了下脊背,轉身要下臺,突然緊跑幾步,蹲在戲臺的一邊,認真的用手撥弄著什麼。
這是木製的戲臺,聶小川好奇的走近,看到他用細細的手指伸進縫隙裡,專注的撥弄著,忽地露出笑容,一枚銅錢從裡面蹦出來,滾到聶小川的面前,他哎了聲,忙走幾步伸手按住銅錢,拿起來吹了吹,咧開嘴開心的笑了。
直到這時,他才看到站在面前的聶小川,戲臺有半人高,他蹲在上面,比聶小川高出一頭,他被聶小川的樣子嚇到了,怔了怔,關心的問道:“姑娘,你怎麼了?怎麼哭的這麼傷心?”
………【110】………
對於這個只見過兩面的“哥哥”棟王爺,聶小川並沒有多少印象,但是她還是很難過,莫名其妙的難過。
他一個堂堂大國的王爺,怎麼淪落到沿街賣藝的地步?他的生活一定很難吧,否則像他們這樣含著金湯匙出生的貴族,誰會在乎一個掉進木板裡的銅錢?
這個時代戲子是社會上最低賤的人群,屬於賤民階層。
“你唱得真好,我都聽得哭了。”聶小川努力擠出一個笑容,看著面前這個人因為這句誇獎又一次展開笑顏。
“真的嗎?那謝謝你,以後常來聽,我還會在這裡唱三天的!”他開心的說,臉上沒有一絲頹廢落寞的神情,一說一笑都是真誠而且自然。
“忘川哥。”一直站在聶小川背後的那個姑娘開口喊道。
他已經站起來準備下臺,聽見了回頭一笑,“二娥姑娘,去給你爹送飯啊,今天晚了些啊。”
被喚作二娥的姑娘有些害羞的點點頭,遲疑了一下,伸手拿出兩個包子,“我剛做的野菜包子,你嚐嚐吧。”
聶小川靜靜的站在一旁,忘川,他現在叫忘川。
“二娥做的一定很好吃,”他笑著說,臉上的油彩一滴滴的掉下來,“等下次吧,我要去洗洗了,快去吧,你爹該等急了。”二娥點點頭,眼睛亮晶晶的看著他慢慢走進後臺,說是後臺,不過是一面粗布遮掩的牆角,隨著他掀開,露出滿當當的木箱子,以及正在忙碌的四五個人。
聶小川與二娥都站在原地不動,各懷心事。
這會不會也是一個陰謀?
最初地衝動過去了。聶小川開始冷靜下來。不過聯想到她地行蹤還沒有暴露。陰謀一說自然不成立。想到化身為名妓地穆檣公主。聶小川不得不懷疑。這個有些落魄地忘川。是不是隻是簡單地戲子忘川。
也許。這也是穆楓王爺地一個特意安排而已。只是一個堂堂地國主要靠作踐自己地兄弟姐妹來得利。地確有些下作。
二娥咳了一聲。聶小川才回過神。跟著她接著走。將湯盆送到一間小鋪子裡。一個文弱地中年男人迎了出來。聶小川無心逗留連聲告辭也沒說。就忙忙地走了。她要想辦法出城。離開這裡去益州。
至於忘川也好。穆棟王爺也好。就永遠當作陌路人吧。
她小心翼翼地遮擋著面容。剛走到沿河地街口。卻看到不斷有官府地人走過。河邊還站了好些人正在盤問貨船上地每一個人。戒備已經森嚴到這種地步了?聶小川倒吸了一口涼氣。好快地動作!就憑這拉網似地排查。用不了多久她就無處可避。
一陣悶雷在空中滾過,豆大的雨點落在地上,行人很快退去,街邊的商鋪的紛紛關上門板,守在各個路口地官兵也都離開了。突然而來的陣雨讓這夏日的午後變地如同黑夜。
聶小川從水中稍稍探出頭,深深吸了口氣,仔細分辨那條前往益州的商船之後,一頭扎進水裡快速的游過去,茫茫雨水中,聶小川抓著船沿用力一躍跳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