嘻地對我說,阿丹,我一定要娶你……
“臣弟接駕來遲,萬死之罪。”稚嫩病弱的少年聲音將我從恍惚中驚醒。
我才看清跪在地上的少年根本不是姬檀。姬檀早已不復年少。他眼底的純善驕傲早已被宮廷中的汙穢侵蝕,原本靈秀挺拔的身姿也被累日案牘的操勞摧毀,如今的姬檀坐在一個貌似至高無上的位置上,不單失去了心靈的健康,也失去了身體的健康。——和眼前這個臉色蒼白卻骨肉豐腴的少年比起來,姬檀就像是一個迅速蒼老了許多年的病患。
當我意識到這一點時,心中竟然多了一絲怨恨。我知道,我討厭這個住在朝陽宮的少年。
姬檀負手緩緩走了過來,看著那少年穿戴著皇子的服飾在風中瑟瑟發抖,竟然頗有一點玩味拿捏的味道。又等了片刻,跪在地上又正在病中的少年似乎要一頭栽倒下去了,他才輕輕唔了一聲,說:“十六弟無須多禮。”
平平淡淡這麼說了一句,口吻是極客氣的。只是偏偏不叫平身,那位皇弟怎麼敢隨意起來?就這麼可憐兮兮地繼續跪著。
我已經想起來這個人是誰了。姬泱,先帝第十六子,董太后最疼最寵的幼子。先帝駕崩時,董太后懿旨,十六皇弟留居朝陽宮撫育,授書禮後方準離宮建府。原本南太后是想給這小孩封王之後直接踢出未央宮的,奈何董太后捨不得幼子,姬檀也捨不得親王爵,所以,年僅十一歲的姬泱就這麼留了下來,勉強封了個壓根兒就沒譜兒的王,尊號都沒有上。
正在僵持之間,慈寧宮太后的儀仗已經過來了,我悄然無聲地退到了姬檀的身後。
因在宮中行走,董太后儀仗也不過二十人。分別由尚儀局典禮內侍扶持龍鳳旗二,金節、玉杖各二,九鳳傘、雉扇各二,尚儀局典禮女史捧拂二,金香爐二,金瓶二,金盆一,金杌一,金交椅一,金腳踏一,另外還跟著隨身侍奉的大宮女、大太監,這麼著一看,隊伍倒也是浩浩蕩蕩,能閃花人的眼。話又說回來了,歷代太后哪個不是蹲在慈寧宮老老實實母儀天下,誰會沒事在自己兒子的後宮裡瞎溜達?對外朝有想法的“賢后”不算。
董太后的儀仗才過來,看見皇帝和十六王爺都在外邊,滿院子都烏拉拉地跪了下去。
我自然也不肯當什麼出頭鳥,很老實地跪在一側。如今就看見一帝一後還穩穩站著了。董太后今天穿了一襲頗正式的深青翟衣,玉帶彩綬,青襪珠舄,烏壓壓的青絲雖未壓著重製鳳冠,戴在頭上的也是昭示著太后尊貴身份的一龍雙鳳黃金點翠冠。剛剛從玉輦上下來的董太后顯然有些錯愕,似乎沒想到會在此處看見姬檀。
看著董太后這麼隆重的裝扮,我也知道八成是弄擰了。就為了一個慈寧宮女官的向皇帝問罪,本來就有些離譜,更何況還是穿得這麼正式,擺開儀仗來追著皇帝問罪?——八成董太后根本還不知道莫輕言的死,單純就是擺駕出來探望自己的兒子的。
姬檀已經迎了上去,很恭敬地屈膝請安道:“兒臣給母后請安。”
作為皇帝自然是有些特權的,不必太后叫免,他就可以自己拿捏著時間起身。
董太后有些驚訝地看著他,又看著自己還跪在地上的小兒子,說道:“皇上也在這裡。哀家原本是聽說泱兒久病不愈,太醫也說症候兇險,方才過來看看。沒想到倒撞見皇上了。皇上近來可忙?多少天沒見來請安了,看看累成這副憔悴的樣子……”居然還很親暱地握住了姬檀的手,一副慈母心疼的模樣。
姬檀連忙告罪道:“是兒臣輕慢了,還請母后恕罪。”
董太后哪裡有空和他計較這個?寶貝兒子還跪在那頭吹冷風呢。她就扯著姬檀往姬泱跪著的地方走去,一把將小兒子摟在懷裡,心疼地說道:“傻孩子,出來怎麼也不多穿件衣裳?快快起來,跟哀家進屋裡去。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