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啪的一聲。
從昨日起便被藏在袖內的東西掉在船上,又因船身搖晃刷的展開。
是幅畫。
&ldo;……&rdo;
&ldo;……&rdo;
一片悄然。
酒壺不自覺地脫手,翻倒的酒水浸濕一小片木板,蔓延至畫邊上。
裴錚會在想什麼?
想這本該被他命人毀掉的畫為何會在我身上?
但這好像已經不是重點了。
所以他沒問,我亦沒有說話。
因為我和他都在看畫。
兩幅畫。
一幅是從他包袱裡掉出的,我給他畫的畫。
一幅是從我袖內落下的,他給我畫的畫。
這兩幅畫恰巧就躺在一塊,剛好邊緣重合,於是畫中的少年和畫中的少女面向彼此。
卻永遠觸及不到。
我就是在這時聽見裴錚的聲音。
&ldo;是我太沒用了。&rdo;
他的眉眼被月光映灑,背景是一片水色淒清,整個人蒙著一層無力的灰。
像是太陽墜入霧霾。
再不見朝氣銳氣,只見悵然若失。
&ldo;我所謂的風光,不過是仗著家世的起點優勢,便自然掙不開它。&rdo;
&ldo;同樣,我若沒有這得天獨厚、無憂無慮……也活不成你喜歡的模樣。&rdo;
&ldo;此事,都無關他。&rdo;
這聲音平靜得過分,像在陳述客觀事實。
可裴錚終究是裴錚。
他並未嘆氣,只是一笑。
&ldo;我沒有輸給他。&rdo;
&ldo;我是輸給了我自己。&rdo;
他約莫覺得自己能豁達,也在讓自己儘量豁達。
可依我所見,那嘴角分明還是苦的,在淒冷月色下刺目,亦刺得心酸。
我幾乎就要安慰他。
但方才邁出一步,腳下船身微晃,提醒我他會在這裡是因為他要走。
提醒我揚州葬禮過後便是下聘。
三年喪期一滿便是大婚。
於是出口的話不再是安慰,而是與他無二的平靜敘述。
&ldo;不止。&rdo;
我走近,抓住他的一隻手。
他的手是習武之人的手,有練槍時長年累月的繭,我原本也該這樣。
可我的手放在他的邊上,竟白嫩纖細得比他還像出自富貴人家。
&ldo;我的體質,和尋常人不一樣。&rdo;
我從前就奇怪為何自己百般鍛鍊,卻仍是這麼一副&ldo;弱不禁風&rdo;的身板。
明明我氣力不小,身手也不差。
之後我才知道,原是因為長生骨。
長生骨於人有益,譬如自觸碰長生花被激發潛能以來,它自行修復了我昔日傷疤,徹底淬體。
可它也比正常身體更難鍛鍊,尤其是在宿主成年之後,幾乎已成定型。
也就是說,我再也&ldo;長不大&rdo;了。
&ldo;現在還不明顯,但時間太長。&rdo;
我望著兩隻截然不同的手,聽見自己輕輕說。
&ldo;再過五年,十年,二十年……我明明和你同齡,比你大一個月。&rdo;
&ldo;那個時候看著卻不是這樣了。&rdo;
長生不老,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