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得了這許多,又要大爺不出事,又要張伯行安安穩穩,士子們為了這回的事鬧得這般大,總要有一個人到前頭去頂罪的。”
齊粟娘默默不語。
時間飛逝,欽差回京了,新的欽差又來了,揚州府士子們風雨欲來的安靜在蘇州府士子們的激憤襯托下,總是讓新來乍到的欽差大臣頻頻誇讚。
初更鼓起,府衙荷塘邊的風兒涼爽了起來。小涼亭裡,陳演靠在青繡躺椅上一邊默默沉思,一邊給齊粟娘搖著扇子。
風兒將燭光吹得搖曳,晃花了陳演的眼,將他從沉思中解脫出來
他振作精神,看著齊粟娘手上的正在竹的竹品,裂了裂嘴,卻不敢出聲,過了半會小心翼翼道:“竹得越來越好了,你心意兒誠,皇太后一定會喜歡的。”
齊粟娘抿嘴笑了半會,撥了釵兒,剔亮竹几上五柱燭臺的火光。
陳演勸道:“晚上就別繡了,費眼睛。”從她手上取過繡活,放到繡几上簍子裡,“來,和我說說,啥時候準備動身去巡牙行見貨商?”
齊粟娘取了團扇在手,給陳演趕著蚊子,嘆道:“皇上派了三撥欽差,到如今還沒一個結果,我實在不放心出門。”
陳演亦嘆了口氣,“現下的沒人替張伯行大人說好話,都替噶禮遮掩著。我也怕再問下去,扯出齊強哥來……”
齊粟娘咬著唇,握住了陳演的手,陳演看著她微微一笑,“你也不用太擔心,董鄂家、阿哥們、還有鹽商紮在一堆兒,使銀子、拉關係、講人情,誰能頂得住?我看派誰來都審都一樣,都問不下去……只是張伯行大人,他孤身一人,怕是要出事……”
齊粟娘看著陳演緊皺的頭,默默不語。
陳演仰躺到椅上,看著漆黑的天空,“皇上可不是神仙,聽多了這些話也會糊塗的。下一撥欽差還在路上,皇上就下旨改在江寧城問案了。江寧城是禮的地盤”
深夜,陳演在床上輾轉反側。待得更才睡去。
齊粟娘久久思索著,悄兒起身,披衣出室到了書房,點燈研墨,提筆寫下,“十四皇子臺鑒”
不個字,齊粟孃的筆尖便頓住。她慢慢把紙揉成了團,喃喃自語,“這時節,太子復立,十四爺也顧不上我了”
清晨的風輕輕吹著,揚州城大街小巷裡人影罕見,漕連府裡送貼子過來的丫頭得了齊粟孃的回信,坐著小轎回了府。
府衙護轎班頭匆匆從府外而入,便見得府臺夫人彎腰上了轎,“夫人,又出事了!”
齊粟娘一把扯開轎簾,“什麼?揚州士子們到碼頭去送張伯行了?鬧得極大?”
護轎班頭連忙低了頭,“回夫人的話,他們聽說新來的欽差先召了張大人到江寧去審問,群情激憤,又鬧了起來。”頓了頓,“不止如此,揚州城的百姓也去了大半……外頭不安定,夫人還是別出門……”
齊粟娘坐在轎中,一會兒想著去尋陳演,一會兒又想著張伯行平日裡的清介,若是他受冤丟了性命齊粟娘想到此處,猛一咬牙,從轎中走了出來,“罷了,差人遞信兒到連府給蓮姨奶奶,說我今日動身去杭州了。準備船。”
比兒胡亂收拾了幾件衣裳,便見得齊粟娘提著包裹到了門前,“比兒,快些。”比兒看著齊粟娘急匆匆的背影,忙忙叮囑枝兒,“在家好生侍候爺。”便追著齊粟娘在後宅門前上了府衙快船。艙門前,已在等待的周襄天向齊粟娘施了一禮。
漕水湧湧,府衙快船乘風破浪,駛出了揚州鈔關。
“大哥,俺眼花了麼?俺咋瞧著她在那船上?這時辰她不應該在俺們家麼?”李四勤騎馬立在閘口邊,眺目向漕河上看去,滿臉惑。
連震雲一愣,從馬上轉頭,河上一艘府衙護船扯足了滿帆,順河急駛而下,船頭立著一名婦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