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上的季節正是初春,蘇措跟一名男生站在梨樹下,樹上的梨花密密匝匝地開著,後開的花把先開的花擠落,像雪一樣從青墨色的枝幹飄至兩人的肩頭。蘇措微微仰著頭,臉上是一種無聲而溫柔的笑容,真正發自肺腑的笑容,她的眼睛宛如一泓給春風吹皺的湖水。不要說應晨不曾見過這種表情,就是蘇智也從不見過。那名男生側臉輪廓線條優美光滑,鼻樑直挺,光滑的額頭和下顎,真的俊逸非凡,照片裡的他略略低頭,伸手挑起了蘇措散落在鬢邊的頭髮,他動作很輕,彷彿那幾根髮絲是全世界最珍貴的東西。他狹長漂亮的黑眼睛靜靜看著蘇措,只看著她。兩個人就那麼無聲的對視,時間似乎就此停止。
照片裡的一切都那麼美,好像做夢裡出現的場景,彷彿不是真的。恍惚之間,應晨還以為是自己眼花的錯覺。她凝細了目光,在梨樹和那兩個身影上盯了片刻,才相信了這不是錯覺。
蘇智不曉得用了多久才從震驚中清醒過來,叫來身為東道主的同學。
“照片怎麼回事?這個男生是誰?”
同學曾經和蘇智同級,關係還算不錯;高三的時候生了場大病休學了半年,因此降了一個年級,跟蘇措同班。
“啊,他?”同學看到蘇智陰晴不定的表情,酒立刻也醒了,解釋說:“他是江為止啊。”
“江為止?”蘇智反覆咀嚼這個名字。
“我的高中同學。那時候他在學校的風頭無人能擋,連你都比不過他。這張照片是高三最後那次春遊時我照的,大概是三四月份的時候。當時我一個人帶著相機在山上,結果就看到他們倆,兩個人就那種樣子站在樹下,眼睛裡只看得到對方。那種場景是我見到最美的一幕,忍不住手心發癢,悄悄照下來了。因為是偷拍的,他們都不知道。”
蘇智眼波一跳,他低頭看照片,沉思著說:“江為止?學校裡有這種人物,怎麼我完全不知道?”
“他是高三時才轉學來的,你當然不知道。他是天才一樣的人物,簡直不是凡人啊。所以後來……他父母都是大學教授,家教非常好,人也聰明,多才多藝。鋼琴彈得很好,拿到了九級;圍棋也不錯,有同學曾經看到他跟蘇措下棋,輸得也不多。這些興趣跟蘇措差不多,所以後來我想,大概是因為這樣,他跟蘇措才能夠走到一起。他成績也極好,自從他來了,每一次都是年級第一,比第二名高出許多分。高三上學期他參加了全國物理競賽,拿了一等獎,直接報送大學,噢,就是蘇措現在唸的大學。”
蘇智怔怔,跌落到沙發上。他抱著頭自言細語:“原來是這樣。”
應晨看著照片,也是茫茫然沒個頭緒。沉默許久後她問:“江為止跟蘇措的事情,同學都知道麼?”
“很少人知道。他們倆那時候很小心隱避,畢竟是高三了。我在山上碰到他們之前,完全不知情。而且後來江為止去世了……”
蘇智刷一下站起來:“怎麼回事?”
同學臉上浮起長久的悲憫表情,低聲說:“救人。就是春遊結束後沒多久的事情。江為止看到有人跳江,也跟著跳下去,結果人救了上來,可是他卻不行了……老師們流著淚說天妒英才,所以才那麼早就取走了他的生命。真的是像流星一樣一閃而逝啊,”說著他頓一頓,深吸一口氣,“後來我們才知道,那個跳江的女人是要自殺的,可是自殺的人沒死,那麼好的一位同學卻……那段時間,大家都在心裡狠狠咒罵那個女人。”
蘇智徹底失語。應晨一默,還算有理智:“那之後,阿措怎麼樣了?”
“追悼會和葬禮她都沒有來,大家都在找她,可是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裡。可是在學校裡的時候,她看上去什麼都沒變化,真的什麼都沒變,除了取代江為止成為年級第一。蘇智,你也知道,蘇措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