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他想像中要好太多了。
或許是拜傘下那個倉皇的擁抱所賜,宋斯年居然又夢到了沈晗。
只是這一次他知道那是沈晗,也沒有把他當成誰的影子——夢裡對方身上好聞的柑橘味道太過真切,被雨水打濕了,又被體溫烘熱,從柔軟的衛衣領口裡一點一點散出來。
他被沈晗圈在懷裡,還沒有現在這麼高,額頭貼著對方略微起伏的衣領,明明能聽見雨聲,眼前卻是個艷陽高照的晴天,盛夏。
沈晗低著頭,貼在他耳邊問他,想不想吃冰淇淋,哥哥給你買。
嗓音低而溫柔,撓得人心癢——他很喜歡。
他一直很喜歡。
這個夢太好了,以至於宋斯年睜眼的時候都以為他是自然醒來,一覺睡到了該去上學的時候,然而事實上他只睡了不到兩個小時,眼睛乾澀得厲害,睏意還隱隱約約泛上來。
只是月色清淺,他又睡不著了。
怎麼會夢到這個人。
他躺了片刻,還是沒辦法入夢,又去找「遲暮」,畢竟今天說過晚安了,再聊天就有些不合時宜——他總不能說,我夢到了現在的哥哥,不知道為什麼夢境還很曖昧,想找人聊聊天,所以來找了你。
這也太渣了。
出去倒杯水吧。宋斯年在心底裡搖了搖頭,坐起身,借著窗外混雜的月色和燈光摸索出了房間,他其實不太想看見沈晗,但沙發就橫在那裡,只能看到了也當作沒看到。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沈晗居然還沒睡,抱著電腦坐在沙發裡敲敲打打,不知在寫什麼,聽到他出門的動靜還回頭看了一眼,語氣平常:「怎麼又醒了?」
——因為夢到你了。
被夢裡的主角本人問這種話,幾乎讓他產生了某種近於做賊心虛的錯覺。宋斯年下意識皺了皺眉,隨口搪塞道:「沒什麼,渴了。」
沈晗「嗯」了一聲,也不知道有沒有信,又隨口調戲他:「要是做噩夢了怕得睡不著就直說,我陪你睡——早點兒睡,明天還要上課呢。」
「不用,」宋斯年不動聲色地清了清嗓子,言簡意賅道,「知道了。」
高二分班之後宋斯年最常去的地方就是高一學部的自習教室,在教學樓盡頭的附樓裡,過道里堆放著閒置的課桌椅,除了考試不會有人去,連老師都很少走動。
午休或是晚自習前的空閒時間他十有八九會來這裡待著,做一些不適合在浮躁環境裡做的難題,或是看書上細枝末節的東西,給自己留十分鐘吃白切麵包,喝一盒牛奶,這就是他的一頓飯了。
黃昏的陽光會從講臺一點一點移到後門,然後移出這個教室,比一天裡什麼時候都安靜溫暖,像是一灘緩緩流溢的水,泛著大片和煦的金色波光。
後門被人敲響的時候他正在算一道力學題,做到最後一步,陽光鋪滿了整張草稿紙——他皺了皺眉,想不出有誰會在這個時候經過這裡,還煞有介事地敲門,知道這裡有人似的。
大概也不是為他而來的,能知道他在這裡的人,除了「遲暮」,也沒有第二個人。就算針是「遲暮」,一個在現實中毫無交集的網友,又怎麼可能憑著他偶然提及的隻言片語找到這裡,突然來看他呢。
然而下一秒,他打算無視這陣敲門聲的念頭就落了空。
不速之客見敲門無人應答,便貼到了玻璃窗上來向裡張望,宋斯年今天沒有刻意坐在角落,那個位置對方一眼就能看到——於是等他抬起頭,對上的就是玻璃那邊沈晗熟悉的臉,帶著他看慣的明朗笑意,像只居心不良又裝作滿心良善的大尾巴狼。
宋斯年一愣,隔著一扇窗戶跟他對視良久,好看的眉毛一點一點皺起來。
然後他在對方的注視裡低下視線,打算將無視進行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