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聽見沈晗說,那我就一直叫,叫到你滿意為止。
幻想中的回答與現實一朝重合,原來是這樣的光景——沒有想像中多浪漫的海誓山盟,倒像是他長久栽培的一株橘子樹開了花,於是他知道,這些年來澆的水施的肥,灌注的心血,都有了結果。
這是個夢,夢醒之後彷彿什麼都沒有變,但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一定有什麼東西發生了改變。
他的夢是十四層的觀光梯,是醫院裡慘白的消毒水味道和因為掛針冰冷的手,是沒有油花的清湯掛麵,是沈晗身上淺淡的柑橘味道,是接吻時候鮮活又模糊的幻想,是他快要撞破鼓膜的,滾燙的心跳。
然後他笑了——像被沈晗這句話逗笑了,又像聽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心滿意足。
他的進度條好像又回到將滿未滿的時候了。
沈晗一直看著他,見他笑了才鬆一口氣,也跟著彎起嘴角,拍了拍小少年的腦袋:「這樣高興了?再吃點兒,差不多就該吃藥了,嗯?」
宋斯年點了點頭,這次總算沒有再跟他對著幹——只是他餓過了頭,痛也痛過了,現在反而沒什麼胃口,意思意思又吃了小半碗,便表示自己飽了。
然後他就著溫水吞了藥片,一邊含混地問了沈晗一句,你不餓嗎。
「餓,」沈晗在研究他那幾盒藥的說明書,把禁忌和吃藥時間打進手機備忘錄裡,聞言頭也不抬,隨口道,「一會兒把剩下的面吃了,湊合湊合。」
宋斯年悶悶地「哦」了一聲,看著他膝蓋上攤開的幾張說明書,很想說他自己看也行,不用這麼照顧他。
可他看著沈晗略微皺著眉,認認真真替他上心的模樣,到嘴邊的話又鬼使神差地嚥了回去——大概沒有人能拒絕這樣無微不至的耐心照顧,更不要說照顧他的人是他的心上人。
「你知道嗎……」他清了清嗓子,突然開了口,「我已經很久沒有來過醫院了。」
「不來醫院不是挺好的麼,沒災沒病,不用吃那個苦……」
「不是不生病,是不來醫院,」宋斯年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懶懶地倚進座椅裡,看著輸液瓶裡的透明液體勻速滴落,無聲地嘆了口氣,「因為沒人帶我來,我爸忙著賭博,我媽成天不回家照顧別人家小孩,都不關心我病沒病……我到現在都不知道,小時候感冒了一個人熬著的時候,吃的那些藥到底過沒過期。」
「所以吧,沈晗……」
「嗯?」
宋斯年閉上眼,縮在衣袖裡的手不動聲色地捏成了拳,似乎要費很大的力氣,才能平靜地說出接下來的話。
「我其實挺謝謝你的,一直挺謝謝的,」他說,「不管你這麼照顧我,只是出於當哥哥的責任,還是因為別的什麼,有時候我已經不太在乎了……」
「你和我認識的一個人很像,網友,我喜歡了他很多年——你們很像……」
本該有下文的,但他還是默默地別過頭,看著一片素白的瓷磚牆,沒有再說下去。
哪怕那五個字呼之欲出,不用猜都能想到——沈晗那麼瞭解他,一定能猜得到。
我喜歡了你很多年。
我也喜歡你。
第37章 寵
之後的日子,像是把網上已經演過的曖昧劇本搬進現實,又依葫蘆畫瓢地演了一遍——不同的是,這次主角雙方都輕車熟路,維持著一種奇異的、誰也不說破卻又心照不宣的平衡。
那天從醫院掛完水回來之後,沈晗對他的態度就變了。如果說從前是打打殺殺、沒事兒就要嘴賤逗他兩句,那現在大概是技能都放完了,化敵為友,開始將他捧在手心裡寵了。
不僅寵,還黏黏糊糊,和任何一對情侶的相處模式都別無二致,彷彿他們倆已經跳過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