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與王京會合了,荀慧說:「去看電影吧。」
王京訝異,「你一向不愛看戲。」
「不知怎地,今日想到戲院去逃避個多小時。」
王京自無異議。
時勢與以前不一樣了,王母不知多喜歡荀慧,只覺得她相貌娟秀,人品端莊,而且家境良好,將來必定是名生力軍,一點也不怕荀慧自幼寵壞。
王母同兒子說:「越是小家越驕縱。」
因此王京更加待荀慧殷勤。
合該有事。
買了票,上到樓座,人影一閃,荀慧看到了她父親許惠願。
荀慧頓時一呆,父親怎麼會有空看電影,他不是在寫字樓加班談生意嗎?
然後荀慧看到他身邊的人,那是一個年紀只比她大三兩歲的時髦女性,兩人態度親密,一下子就鑽進漆黑的戲院,失去蹤跡了。
荀慧發呆。
王京問:「什麼事?」
荀慧猛地抬起頭來,「沒什麼,我們怎麼到戲院來了?誰要看戲?快走快走。」
王京到底熟悉小姐脾氣,立刻笑,「我開車,兜風去。」
「不,你送我回家算了,我這會子也累了。」
王京自然言聽計從。
在車裡他說:「家母下星期五十大壽。」
荀慧居然還有心情問:「伯母喜歡酒席還是首飾?」
王京笑,「她呀,什麼都喜歡。」
「那麼,我們乾脆都替她辦好了。」
一邊笑眯眯,一邊在心裡罵自己:這都不是真的,明明生活在九十年代,怎麼四周圍的人與事都似五十年代作風。
「這樣吧,我請一席酒,自己人排排坐,務必請許伯伯許伯母賞面。」王京這樣說。
「你打算請在哪裡?」荀慧問:「不如我來,美國會所又大方又舒服,禮物我去辦,只說是我們一家三口送的,好不好?」
王京感激之至,他見過大嫂剋扣父母的零用金,七月份拖到九月初,那一千幾百不鬆手就是不鬆手。
回到家,許太太的牌局已經散了。
她一個人在吃糖點心,見到女兒,有點訝異,「這麼快回來?」
荀慧不語,靜靜坐母親對面。
「王京呢,二人齟齬了?」
「沒有的事,他哪裡敢同我吵,媽,王伯母五十大壽。」
「那還不容易,你去挑一隻本地珠寶店鑲的寶石戒指,我去買只名牌手袋,什麼都夠了吧。」
「媽好象始終看人家不起。」
「我不是那樣的人,只是你們年輕人三日兩頭換朋友,我怕血本無歸,無以為繼。」
荀慧只得陪笑。
她客觀地看著母親,她那年紀,正是許多職業女性的流金歲月,母親容貌並不顯老,可是姿勢缺乏訓練,有點滯鈍,一開口,更加落後,這同她不關心時事有關,髮型化妝衣著多時髦都不管用。
荀慧的上司同許太太差不多年紀,可是目光炯炯,整個人散發著無窮精力,言語鋒利,見解獨到,完全是兩回事。
荀慧嘆口氣。
「幹嗎長嗟短嘆?」
「對了,媽,父親剛才出去,穿什麼外套?」
「穿你送的那件格子呢。」
一點都不錯,正是那件上衣,適才在戲院驚鴻一瞥,荀慧亦看得一清二楚。她的心沉下去。
年輕的她突然發覺人心另外一面,不禁驚惶失措。
荀慧面色蒼白。
母親卻誤會了,勸道:「不要太為感情事操心,人生一飲一食,均是註定的。」
「不是多勞多得嗎?」
許太太笑,「啐!你想嫁幾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