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事,馮先生。」
「我在收拾哲文的遺物,你的信與照片……」
「把它們丟掉吧。」
「我把它們寄回給你好不好?」
「請把它們丟掉。」
他輕輕嘆口氣,「我們本應明日考畢業試。」
「我知道。」
「詠詩,畢業後我會返來定居,屆時我來探訪你。」
「為著什麼?」
「我倆都是哲文的朋友。」
詠詩苦笑,「我們再聯絡好了。」
第二天,詠詩幾乎已經忘記這個電話。
章詠詩的生活如常地持續下去。
她與周家已經沒有來往,身邊,也有新的追求者,看樣子,她遲早會把周哲文忘記。
一年過去了。
在一個偶然的場合碰到周幗儀,詠詩同她招呼,她走過來,忽然把車禍經過告訴詠詩。
那一個清晨,車裡有四個醫科學生,駕駛人並非周哲文,車子超速,迎頭與一輛貨車相撞,三人喪命,一人重傷,據說此刻還在留醫。
有人醉酒駕駛。
周幗儀雙目紅了,「家母始終認為哲文會得回來,精神恍惚,不能痊癒。」
詠詩輕輕轉身離開。
好似已經不干她的事了。
可是那一夜,回到家中,她拉開抽屜,找到周哲文寫給她的信,緩緩翻開。
「詠詩,真沒想到我會用文字來與人通訊息,一貫只講電話,說完了一絲痕跡也無,真是輕鬆,也許為此你叫我寫信吧。」
「詠詩,今日起床,抬頭看到雪景,我們自南國來,對紅豆有深切認識,對冰雪則無,深覺稀罕,歡欣半晌,突覺無人分享,落寞萬分,你呢,你可以穿上大衣?異樣的思念。」
「詠詩,去冬留在露臺一株吊鐘扶桑忽然重新開了花,她居然熬過了風霜,仍為考試擔心,但願我心與扶桑一般堅強。」
「詠詩,昨夜醉酒,因自覺在課堂受了點氣,無法排解,我真是瑣碎,男子漢大丈夫,何必把這種小事掛在心上,清晨早起,改過自新,你為什麼不寫信?」
自這封信開始,詠詩覺得周哲文變了。
他從前並不是那麼多愁善感。
為此,詠詩記得她撥過電話給哲文。
「好嗎?」
「好,什麼事?」
「信已經寄出了。」
「呵,真難為你抽出時間寫信。」
電話中往往沒有什麼可說。
詠詩情願讀信。
「詠詩,想回來見你,又不敢,怕一回家,心就似野馬般奔向快樂糙原永不回頭,原來我是那樣討厭讀書,始料未及,不要笑我,今日是陰曆十五,晚上月亮會圓,假使有月亮的話。」
「詠詩,今日在書店看到一隻玻璃紙鎮,覺得別致可愛,買來送你,已另外以空郵寄出,請查收,它與你一般剔透通明。」
翌日便收到禮物,是快速郵遞送來的。
那是一座水晶堡壘,約一掌高。
詠詩回信:「你是想我進去,還是出來,抑或,站在外頭,純粹觀賞?」
「詠詩,做人生觀光客永遠最高貴,可是有時不得不參予其中,奈何。」
詠詩看到這裡,合上周哲文的信,驀然抬頭。
噫,這根本不是周哲文的口氣!,
當時她太沉迷寫信覆信,根本不去追究,也不想細究。
現在把信成迭取出細閱,才發覺信不似出自哲文手筆。
不過,人是會變的。
章詠詩剛自學校出來,何嘗不是蹦蹦跳,活潑潑,當時,母親同她說:「詠詩,莊重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