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我不在乎,我己下決心去巴黎。我要把衣服、書籍和我父親的首飾賣掉。”
路易莎伯母默默地坐在一邊,心裡又著急又難過,她發現菲利普氣昏了,這時她無論說什麼只能是火上澆油。最後,牧師聲稱他不願再聽這件事了,說罷神氣十足地離開房間。後來有3天菲利普和他彼此不說話。菲利普寫信給海沃德,詢問巴黎的情況,並拿定主意一收到回信就動身。凱里太太腦子不斷地捉摸這件事。她覺得菲利普討厭她丈夫,連她也一起討厭了。這個想法使她心如刀絞,她一心一意地疼愛著他。最後,她找他談話;她專心地聽他訴說對他倫敦的幻想的破滅以及對將來的滿懷憧憬。
“也許,我沒有什麼本事,但至少得讓我試試,總不至於混得比在那個可惡的事務所差勁吧。我覺得我還能畫,我懂得我還行。”
她不像她丈夫那麼自信,認為他們阻撓這麼強烈的愛好是正確的。她看過一些偉大畫家的傳記,他們的父母曾反對他們學畫的願望,結果證明他們多麼愚蠢;畢竟,一個畫家照樣能像會計師一樣過高尚的生活,為主增添榮耀。
“我非常擔心你到巴黎去,”她可憐地說,“要是你在倫敦學畫那倒也無妨。”
“要學就得學出個樣子來,而真正的繪畫藝術,只有在巴黎,才能學到手。”
凱里太太根據他的建議,寫信給律師,說菲利普不滿意在倫敦的工作,徵求他對改變職業的看法,尼克松先生的回信如下:
親愛的凱里太太:
我已見過赫伯特·卡特先生,恐怕我得告訴你,菲利普並不像預料的幹得那麼出色,假如他堅決地反對這一項工作,也許現在趁早廢約方為上策。當然,我感到很失望,然而也知道,帶馬到河邊容易,而逼馬飲水難。
你的忠誠的
艾伯特·尼克松上
信拿給牧師看了,結果反而使他更固執了。他很希望菲利普從事其他職業,他提議菲利普從事他父親的行當,去學醫,但是假如菲利普去巴黎,他無論如何不給他生活費。
“這無非是自我放縱和耽於聲色的藉口罷了。”他說。
“聽你責備別人自我放縱,我感到很有趣。”菲利普辛辣地反駁道。
可是這時候,海沃德回信來了,提到一家旅館,菲利普每月只需花30法朗便可在那兒租一間房間。信中還附了一封給某美術學校的公積金女司庫的介紹信。菲利普把信念給凱里太太聽,並告訴她,他打算9月1日動身。
“可是你一分錢也沒有呀!”她說。
“今天下午我要到特坎伯雷去變賣首飾。”
他父親留下了一塊金錶和錶鏈,兩三枚戒指,幾副鏈釦和兩枚飾針,其中一枚是珍珠飾針,可以賣得很可觀的一筆錢。
“一件東西能值多少錢和這件東西能賣多少錢是兩回事。”路易莎伯母說。
菲利普微笑著,因為這是他伯父的一句口頭禪。
“這我知道,但我想這些至少可以賣100鎊,這就夠我維持到21歲了。”
凱里太太沒回答,卻跑上樓,戴上那頂黑色小女帽,到銀行去了,一小時以後她回來了,向正在會客室看書的菲利普走去,交給他一隻信封。
“這是什麼?”他問。
“給你的小禮物。”她羞澀地微笑著說。
他開啟信封,發現有11張5鎊鈔和一個鼓鼓地裝著金鎊的小紙包。
“我不忍心讓你賣掉你父親的首飾。這是我存在銀行裡的錢。將近100鎊。”
菲利普臉紅了,不知道為什麼,眼淚頓時奪眶而出。
“哦,親愛的,這個錢我不能收,”他說,“你簡直太好了,但我不忍心收下這筆錢。”
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