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危的意識起起伏伏,夢裡總有一些光怪陸離的刺眼色調,身體融化了一般,沒有四肢,沒有軀幹,卻又好像能操控一切。
直到有什麼東西進入了他的領域,那些陰影狀的觸手纏住了他的所有,卷出了腰身、腳踝的形狀,來回磨蹭。
身體被束縛著,本該很不舒服,偏偏黎危潛意識毫無波瀾,默許著一切的發生,懶得制止,懶得睜眼。
直到一段在黎危感覺來十分漫長的時光過去,他的意識與身體終於復甦,睜開眼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遊厄。餘光裡是冰涼清透的牆面,乾淨整潔的宿舍床鋪。
黎危依舊處於這個充滿人類生活痕跡的地方,而不是很多年以後淪為迴響之地的廢棄研究所。
之前的眩暈感總算是散去大半,黎危語氣都溫和了些:“下去。”
不論瞳孔是什麼顏色,遊厄的眼神都很純然,沒人類那麼多的彎彎繞繞與城府,只有專一的慾望與偏執。
愚笨得可愛。
蠢東西不依不饒道:“你從來沒吻過我。”
突如其來的控訴讓黎危有種微妙的錯亂感,記憶險些紊亂成一團,失了“未來記憶”與“過去記憶”的分界線。
……他們除了沒滾過床單,什麼樣的吻沒接過?
不過黎危很快反應過來,遊厄是在說從黑市拍賣場初遇至今,沒有被他吻過。
黎危放鬆地躺著:“接吻是人類伴侶才會做的親密行為,而你首先不是我的伴侶,其次你也不是人。”
遊厄伏在黎危身側,大半身體壓在了黎危身上,手指還卷著黎危的碎髮:“沒有人覺得我不是人。”
“是嗎?你的破綻這麼多。”
黎危擁了下游厄的腰,摸到了一把槍,又用空餘的手抓過遊厄把玩自己頭髮的那隻手,順著大魚際一路撐開他的掌心:“你偽造的履歷很漂亮,軍校畢業、成績優異,而後被費蘭德·沸萊汀看中,開始了議政廳的仕途……可一個軍校畢業、常年用槍之人掌心不可能那麼光滑,會有很多老繭。”
遊厄撐著下頜:“那就不完美了。”
黎危撩開遊厄的襯衣角,虎口的薄繭磨過平滑柔韌的面板,引得遊厄一陣顫慄:“人類追求完美,但從來做不到完美。”
遊厄翻了下身,完全將黎危圈在身下:“如果我這樣摸你,你也會有這樣的反應嗎?”
蠢東西虛心學習。
“也許吧。”黎危漫不經心道,“下次你可以試試。”
“下次——”
“噗嗤。”
遊厄的聲音因沉悶的槍聲戛然而止。
“還有。”黎危摟著遊厄,幫他捋了捋凌亂的碎髮,“人被扣住武器時,往往會非常緊張,因為隨時可能被對方搶走武器殺死。”
“——就像你這樣。”
黎危起身,將遊厄放倒在床上,擺弄娃娃一般調整他的手和腿,觀摩了會兒,他又解開遊厄的襯衣釦子,露出大
片冷白的胸膛與腰腹。
面板的肌理,骨骼的分佈,肌肉的飽滿,全都恰到好處,遑論還有張漂亮到無法用言語描述的臉蛋。
比起很多年前在拍賣場初見時的稚嫩,如今的這具身體確實堪稱完美。
可遊厄不是人,不可能是自然成長到這個狀態,不知道他觀察了多少人,收集了多少人類的喜好,才打造出了這麼一具完美的軀殼。
此刻,鮮血從傷口湧出,宛如一朵盛大的血花,更加瑰麗奪目。
更完美了。
可惜,遊厄不會真正的死去。
也許下一秒,也許過段時間,他就會再次出現。
一個輕易死不掉的東西,真正死亡的時候會是什麼樣子?大概無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