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聲音嘶啞微弱,他還是聽到了。伸手用手中的長劍將捕獸夾子自雜草中挑開,他冷哼一聲,“這點小東西,還傷不了我。”
他收了劍,點了火摺子向我走來。我抬頭看他,他穿一襲黑衣,幾乎要隱沒在黑暗裡,一張臉卻整齊之至。
他的身形,在火光中跳躍,似笑非笑的看著我,一步一步的向我走來。
我幾乎聽得見自己的心跳。這張臉,這個表情,忽然讓我心生溫暖,我幾乎可以肯定,他會救我。“太好了!得救了!”
努力的穩住心神,我抬頭向著他微笑。
他將廟裡的雜草、木棍攏了攏,用火摺子點了,便席地而坐。“小傢伙,你笑什麼?”
“呵呵,終於見到人了,自然就笑了。”我扯著烏鴉嗓子說。
“呵,你聲音還真不是普通的難聽呢。”他蹭蹭鼻子,露出慵懶的笑容,順手將他腰間的水囊遞給了我。
我接過來喝兩口。只是簡單的喝水,仍令我覺得痛苦,撐著身子的重重喘息,狼狽的拭去唇角的水滴,便又笑“若在見不到人,便要死了,哪還在乎聲音好聽難聽呢。”
“你怎知我會救你?我倒是沒那閒情逸致的!”
“我並不知道啊,”我咬著牙喘息,這樣難得的求生機會,我是無論如何不能輕易放棄的。“只是有人總是有希望的。”
他似乎看出我的痛苦,慢慢移到我身邊,居高臨下的皺著眉看我“小傢伙,你怎麼了?”
“我,快死了。”我笑一笑,“你看,全身是傷,還病著,別說藥了,飯都沒得吃呢。”
他看了我半天,伸手握住我的手腕,我知道他在探我的脈。
“怎樣,沒騙你吧?”我盯著他笑。
“你竟笑得出來。”如願的在他的眼神中有一絲驚異,“傷哪兒了?”
“頭上,背上,肋骨,右腿,身上擦傷於痕無數,高燒,胸口痛,頭暈,嘔吐。沒別的了。”我不看他,慢慢倚回牆上。
他盯了我半天,搖搖頭,“真夠狼狽的。”
“我說了,你不救我,我就死了。”我抬眼看著他,“你會救我的,是吧?我快撐不下去了。可我還不想死。”扯動唇角想給他一個微笑,眼淚卻忽然跌落了。
他愣在那裡,由著我流淚。那一刻,我分明在他眼中,看到一絲動容。
許久他嘆一口氣,緩緩蹲下身子,抬手擦我的眼淚,“你多大了?”
“十五。”
“才十五歲?怎麼會搞成這樣?”
“壞人欺負他,”我指指仍睡著的小乙,“我想幫他,不想卻就被人打成這樣丟在這破廟了。”我低著頭流淚,“我在這裡病了許久,竟沒遇到一個人。你是好人,你會救我們,是不是。”
“你怎知我是好人?倘若我是壞人呢?”
“沒什麼,倘若你不願救我,就殺了我。帶他走,不管帶他去做什麼都好的。他還小,不怎麼懂事,很容易調教。”我看看小乙,又轉頭看那火堆,緩緩的說出這樣的話。
不遠處木柴正燃燒,發出噼噼啪啪的聲響。這聲音真動聽啊,是世俗的聲音,那火光真溫暖啊,有生活的味道。真好。
沉默。他不語,我亦不語。宛似一場小小的對峙。
他忽然抱起我,動作很快,卻出奇的柔和。他把我放在他膝頭,靠在他懷裡坐著。我微微掙扎了一下“我身上髒。”
“沒事,別動。背上是外傷?”他摁住我。
我贏了大半!
“是,荊鞭打的。小乙說已經血肉模糊了,不知道現在什麼情況。”我的頭抵在他肩上,緩聲說。他身上有好聞的陽光的味道。
他抓住我中衣撕裂的地方,順手就把它撕成兩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