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近很累,晚上都睡不著,頭疼的厲害。”
我楞一愣,“何苦這樣拼命?”
“我不能一輩子這樣躲在別人的羽翼底下,我身上有自己的擔子。”這樣緩緩的氣若游絲的說著,額上已細細密密的滲出汗來,身子亦慢慢向一側歪去。
我慌忙扶住他,“無痕,你怎麼了?你怎麼了?”
“沒事,沒事。”他眉心擰成一線,一手拽住胸前的衣服,一手握住我的手。他的手滾燙,幾乎要將我的手燙傷捏碎。
我不敢呼痛,只緊緊抱住他緩緩滑倒的身子,“無痕,無痕!”他抬頭看我,似乎想要笑一笑,臉上卻青灰一團,唇色蒼灰,額上青筋漲現,冷汗大滴大滴的滾落——
我哭出聲來,“風無痕,你別嚇我,你怎麼了?”
“你不是不理我麼?你不是不理我?莫漓?你怪我疏遠你?”他握著我的手,露出一絲笑意。
我一面流淚,一面輕喊“我不怪你,我不怪你,我沒有不理你!風無痕,我以後不敢了,你別嚇我…。。”
“奇……奇……雲……”他笑一笑,唇角湧出暗紅的血跡,輕聲吐出這樣兩個字,緩緩昏倒在我胸口。
齊雲,齊雲——
我愣愣的伸手擦他唇角的血跡。那麼多血,慢慢濡溼我的掌心,那粘膩的觸感、甜腥的氣息——那個午後——
“不,不要……”我緊緊的將他摟在懷裡,狠狠痛哭。“不要,不要,不要在丟下我了,不要……”
“莫漓,鬆手!放開他!”是付清釉。
我不要,他是我的!我不放手,他是我的!
“沒有人要奪走他!你再不放手,他就死了!”
死?不要……不要……不要……
不要!不許死,不許!
低沉的**,一聲一聲,剜在我心上。
“他會不會有事?他會不會有事?”這樣一聲聲的問。絕望、而無助。
如同一隻驚弓之鳥,任何一點動靜都能觸動我敏感的神經。
我守著他。他卻陷在夢中不肯醒來。緊緊握著他冰涼汗溼的手,全然不顧滿手淤青的疼痛。
他的眉頭,始終微微的蹙著,在光潔的額上寫一個淺淺的“川”字,倔強而孤單。人雖昏迷著,卻始終不得安穩。常有疼痛襲來,他便緊緊的握了我的手,冷汗,順著漆黑的發,一滴滴的滑落。卻不肯有一絲**。又時時咳嗽,每每咳起來,便有無數血絲順著蒼白的唇角蜿蜒而下,擦不盡,抹不幹。
“他怎樣?”
“身體積弱已久,又連日操勞。從上次毒發到現在,竟只三個月而已,又這樣的來勢洶洶——怕一時半會緩不過來的。”付清釉低眉不看我,沉聲說道。
這樣的一句話,如一枚針刺進我心裡。
起初的幾日,他昏睡的時候甚至要比清醒的時候還多。白天我和紫菀守著,晚上微藍守著,付清釉更是十二個時辰不敢鬆懈,外間的事則全靠齊良玉撐著,卻是由那些青年中較年長的一位姓高的男子出面奔波。
這樣的一場病,拖了月餘。
天天的陪著他。兩個人一處坐了,他在這邊,我在那邊。捧一卷書冊,偶爾他教我幾句,有時閒閒的聊一會,有時便靜靜的相對。兩個人,一同吃飯、一同吃藥,一同笑著,也一同苦著。
身體慢慢好起來。他的笑,也漸漸生出無數的溫和來,先前眸裡的冷然慢慢消失,有時抬起頭,便看見他一臉沉靜安然——
“我唱一首歌給你,好不好?”輕輕放下手裡的書本,在他身後墊好軟墊,扶他起來坐了。
他握了我的手,輕輕撫去我額上的薄汗。“我沒這麼嬌弱,倒是你——我讓清釉將你的藥停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