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在成翁的葬禮之後,成叔跟著成何離開,身邊有兩個成巫安插的眼線,一起去了趙仲信所在的東鄉,每當下宮邑市時,就會尋機出來,與成摶暗中交接。
昨日傍晚,那人帶來了一個訊息,說最近君子仲信多次前往君子叔齊所在的西鄉,倆人來往密切。
而另一邊,成巫也發覺,有幾個尚未離開的成氏族人在去集市回來後,舉止異常。他立刻知會留守的羊舌戎和穆夏,暗中拿下一個嚴刑拷問,方才得知,似乎趙仲信和成何將在近日對成鄉有所動作!
“有所動作?他們想要幹什麼。”
兩個兄長見趙無恤日入千石粟米,犯了紅眼病,這個可以理解,但趙無恤也沒想到他們會如此膽大妄為,居然想暗中動手攪局。
無恤不由得長嘆一聲,對世子和權力的慾望讓他們迷失了心智。他為了趙氏的強大殫精竭力,待到來年,成鄉模式推行趙氏,足以讓趙氏的經濟翻倍,可這兩個便宜兄長卻要自毀長城,真是豬隊友。
成摶又說,據那個成氏族人的供詞,趙叔齊在成鄉也有自己的內應,似乎位置還不低!
趙無恤沉吟不語,心思在幾個可疑的人選頭上飄來飄去。
當懷疑一旦生根發芽,就一發不可收拾,除了老班底穆夏和虞喜外,幾乎所有人,都有嫌疑。
不過,他的懷疑卻沒持續多久。
等成摶告退後,門外一直侯著的小童敖便一頭撞了進來,稽首在地,面色焦慮地說道:“君子,我真的有萬分火急的事要稟報!”
……
時間到了六月初一,夜空中只懸著一輪月牙兒,四野黝黑,饗食過後,國野民眾們都早早睡下了,成鄉七里一片寂靜。
平日要繼續辦公到深夜的鄉寺,也終於熄滅了燈燭薪柴,關閉了門扉,從外面看去,只能隱約看到黑濛濛的建築輪廓。
但若是有人能逾牆一觀,便會發現,看似平靜的鄉寺之內,卻閃著密密麻麻的兵刃寒光!
院子裡,是數十名趙兵精銳,其中近半數人都身披甲衣,手持戈、矛等兵刃。他們在傍晚回到居所後,就接到了鄉司馬的命令,天黑後要以伍為單位,悄悄摸出來,伏於鄉寺之中,擔當君子的親衛。
這是極其榮耀的事情,他們自然欣然應諾,但是進來之後,才發覺氣氛不太對勁。數十雙眼睛通亮而帶著疑惑,都在齊齊地看著他們的主上,趙氏君子!
趙無恤也披上了兩札厚牛皮甲,戴上了複合型的皮盔,紅色的纓系在頷下,腰掛少虡劍,說不出的少年英武。
他緊緊皺著濃眉,像一把劍般挺直站立,靜靜地看著案几上的那個沙漏。
羊舌戎、趙廣德戎服侍候左右,連文吏計僑也也披上了甲,一面盯著沙漏看,一邊抬頭望著天井中投下的夜色。
趙廣德有些忍不住了,拱手對趙無恤說道:“堂兄,不能再等了!請速速下令動手罷!”
計僑也在旁附和:“倉稟府庫乃是重地,一鄉兩千人的衣食性命所在,不能冒險啊君子!”
只有羊舌戎沒說話,今日君子特地點了他做貼身護衛的指揮,看似信任,實則也是對他的監視。
這也是無奈之舉,羊舌戎不是趙無恤的原班人馬。而且,有叛逆傾向的那人還隸屬於他麾下,由他選進卒伍,在君子面前稱讚,又由他舉薦,升為兩司馬……趙氏家法規定過,若是舉薦人有錯,舉主也會受到並罰。
至於在外禦敵之權,則交給了絕無可能生出背叛之心的那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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