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楚楚:蝗蟲被人殺了;不追究人;蝗蟲吃光了田餓死了人;不追究蝗蟲。
自然一切;都是天經地義;誰死誰活;都是應則當分。歸根結底那四個大字:不予追究。
陽世中;人為萬物靈長;自古便有‘人命關天’之說;可幽冥內、判官眼中、甚至輪迴看來;人和草、木、螞蟻、蒼蠅沒有丁點區別。
天道不仁萬物芻狗。陰陽司、判官殿;與世人臆想決然不同;此間萬物平等判官手中的道;是高高在上的天道。
在這裡;人命不比蝗蟲性命貴重半分。
蘇判官幽冥第一案;案情不值一提;甚至有猩笑;但這背後透出的幽冥鬼道的玄虛深奧;如重錘直撼本心!
判官大人愣愣出神;三尸可沒蘇景那麼深重的心思;拈花問馬喜:“你們早都看出黃家人是蝗蟲了?”
馬喜點點頭;赤目又問:“怎麼看出來的?都是人形、哪有區別?”
雷動也在納悶此事:“以你們的修為。不會比蘇鏘鏘看得更清楚吧?”
拈花又急忙補充:“蘇鏘鏘就是蘇景蘇大人;也叫東鏘鏘、東蘇景。還是天真大聖無鞋傳人。他名號多;回頭再一一講與你知。”
名頭再多鬼差也不敢亂叫;至多‘大人’‘老爺’兩個稱呼;馬喜不敢接拈花的話;直接去回答三尸疑問;笑道:“這是一份眼力;不過和修為沒什麼關係。所有遊魂皆為人形沒錯;但服色、神態、舉止上。多少都會存一些它們在陽世時的痕跡;小人千年辦差;時時刻刻都和這些遊魂打交道;見得多了、自然也就能分清楚了。說到底熟練功夫罷了;不值一提。”
妖霧如願以償;運足力氣打出了自己的三板子;然後挺胸昂頭站在殿上。直勾勾瞪著蘇景:小鬼不信蘇景是真心讓別人審案;這是判官專權;怎麼可能隨意交與別人;其中定有陰謀詭計現在審完了案子;判官小子多半會難害人了。
妖霧不怕;他等著。
等了半天。蘇景不理他;只顧低頭沉思。
妖霧繼續瞪;心裡琢磨‘你總有抬頭的時候’。
終於;蘇景徐徐撥出一口長氣;抬起頭來。但根本沒去看妖霧;直接問案前兩大差官:“還有什麼公事?”
“回稟大人。”牛吉應道:“劉大人出事、您還未到的這幾天;不少遊魂下來;都押在司下;您看。是不是要處置了此事?”
蘇景點點頭:“公事不可耽擱;辦差吧。”要學的東西還多得很;蘇景不敢稍有怠慢。
牛吉答應一聲;轉回頭又復拉長聲音:“判。官。升。殿”
馬喜鏗鏘吼吼:“生!殺!予!奪!”
舊案審辦;再辦新差;即便大人沒有絲毫挪動也是一次退、升;需得重新喊號子;這仍是陰陽司的規矩。
牛頭馬面喊完;侍立於大殿門口的一位鬼差介面;喊喝:“帶上游魂;參拜本殿判官大人!”
喊聲落;門口處另兩位赤膊、魁偉的鬼差掄起赤色巨槌;對著身前一面巨鼓用力狠砸。
鼓縱架、分陰陽;一面至黑一面純白;隆隆作響同時;似還有什麼古怪聲響自鼓面中透出;隨二鬼敲擊越來越急促;那怪響也越來越清晰。
白麵鼓皮中;雄雞報鳴、新嬰啼哭、鳥雀初醒甚至枝葉舒張等等聲音;只屬於‘破曉’的動靜;亂糟糟的卻飽蘊生機;
黑麵鼓皮中透出的怪聲卻截然相反;哀哀啼哭、野狼悲嗥、棺木沉入墓穴時與土地的摩擦、屍骨於土中腐爛的怪響所有聲音皆與‘死’有關;同樣亂但死氣沉沉。
諸般碎響裹在一起;其中更有些聲音‘模稜兩可’;讓人分辨不出這動靜到底是什麼;可它們從鼓內透出時;沒道理講的;蘇景就是能分清它們是什麼;它們代表著什麼。
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