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鳳聽了這話,才放心了些許。舒棠拍了騾子剛欲走,豈料阮鳳又在後面添了句:“我這會子有事在身,等辦完了事,我還是去望歸樓瞧一瞧。”
可話音落,兩隻小騾子已經跑了一截兒,舒棠也沒聽太真切。
雲沉雅挑的是二樓隔間,臨窗處,好打望。他早來小半個時辰,沒事兒幹,便往街上東瞅西瞅。街旁有新抽條的柳枝。尾巴狼心想,柳樹這玩意兒,也忒沒骨氣了些,遠至北荒,近在南俊,真真遍地都長,隨處可見。也不知那名為他媳婦兒,實為他弟媳婦兒的沈眉是抽了哪門子風,偏偏喜歡這沒骨氣的歪脖樹。
雲尾巴狼想到此,又不禁在心裡感嘆,事實上,喜歡絲瓜花的舒家小棠,倒也不見得比這沈眉有多少追求。
這可真是個令人心碎的世道啊。
一陣蹄子咯噔聲,將雲沉雅從思緒中喚回。雲尾巴狼以手支頤,探頭往窗外一望。街頭駛來一輛騾子車。車子走近,跳下一姑娘。
姑娘很美麗,一身衣裳湖水色,斜肩掛著一垂到腰下的小布包,為她平添幾分可人。
這姑娘是舒棠舒兔子。尾巴狼暈了暈,眸子閃了閃,兩隻眼睛便彎起來。
斟好兩盞熱騰騰的茶,屋外便有敲門三聲。大尾巴狼正襟危坐,邀請兔子進屋,邀請兔子落座,並一本正經地與兔子談生意。
兔子說:“雲公子,您開個價?”尾巴狼曰:“沉棠酒單價賣給望歸樓是多少?”兔子道:“是五兩銀三十個銅板。”於是尾巴狼就說:“那我給七兩銀吧。”兔子驚了。
過了一會兒,兔子又說:“雲公子,您說個數?”尾巴狼笑:“沉棠酒一月賣給望歸樓多少壇?”兔子道:“從前二十七,如今三十四。”尾巴狼一臉輕鬆:“那給來五十壇吧。”兔子又驚了。
舒棠猶疑著,一時不知如何開口。雲沉雅見她面露難色,便道:“五十壇,你若覺得少,我可以往上再添些。”
這個時候,他已然將什麼“身為正經商人,務必要唯利是圖,見錢眼開”的道理忘光了。
舒棠忙道:“不是的,雲公子。”說著,她又放低聲音:“我是覺著,五十壇有些多了。”
雲沉雅一愣。
舒棠解釋道:“這沉棠酒,是我跟幾個夥計一塊兒釀的。人力和原料都有限,一時、一時釀不出那麼多。”
雲沉雅欣然笑起來,他提壺又給兩人滿上水,“那舒姑娘覺得多少壇合適,那便賣我多少壇吧。”
舒棠道:“這個,我得回去算算。”
雲沉雅抬眸看她一眼,又淡淡地笑:“不著急。”
舒棠只覺那眼神也熟悉。愣了愣,她不禁道:“雲公子,謝謝你。我原先也認識一個姓雲的公子,他跟你一樣好說話。”
此言出,雲沉雅提壺的手微微一顫。窗外有風襲來,帶了些涼意,可外頭依然被春陽照得亮燦。雲尾巴狼默了一會兒,忽然轉過頭來看她,問道:“這酒叫沉棠,有什麼緣故嗎?”
舒棠一怔,不禁垂下頭去。少時,她囁嚅道:“雲公子,這問題……我能不回答嗎?”
心裡驀地一緊,雲沉雅張了張口,只道:“你……”可想說的話卻沒說出口,頓了一下,他又掛出一臉雲淡風輕的笑:“好,不用答我。”
舒棠仍是埋著頭,像是有些尷尬。緩了一緩神,她抬起頭來問說:“雲公子是從神州大瑛來的,是哪裡的人士呢?”
雲沉雅笑道:“在下永京人士。”
舒棠抿了抿唇,沉默半晌,她又問:“那雲公子去過澐州嗎?就是江南的澐州。”
雲沉雅一怔,喉結動了動,凝神看著她,沒能回答。
舒棠只當他是沒反應過來,又慌忙比劃,說:“澐州,就是、就是在挨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