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遙遠
初冬之夜,車軲轆吱呀響,車窗外寒風吹。
“冷?”瞥見身邊人悄悄將手縮排袖子裡,陸子箏不動聲色挑高眉。
“……不礙事,讓車伕儘量走快點些,殿下還在病床上等咱們呢!”
哆嗦著拉高衣領,清喬努力擠出一個乾巴巴的笑臉。
望望她蒼白的嘴唇,再看看自己身上的裘皮披肩,陸子箏到底從鼻子裡哼了一聲。
“——拿著!”
他將披肩扯下,重重扔進清喬的懷裡,“本公子難得善心大發,忍痛割愛。”
“多謝大俠!多謝大俠!”逮著根救命稻草,清喬感激涕零抓著就往身上蓋——這可是古代的“波司登”“南極人”啊!
陶醉在溫暖的世界裡,她頓時覺得幸福指數一路狂飆,不由發出滿足的嘆息聲。
“這是天裘鼠毛,披一個時辰,得按五百兩金子算。”
陸子箏側過臉,託著瘦削的下巴笑嘻嘻望她。
“放心,我值,我絕對值!”將臉埋進柔軟的毛裡,清喬一雙大眼忽閃,“本姑娘肝值三百兩,肺值二百兩,兩塊腎買一送一收六百兩,您要是賣了我,怎麼著也能收回本兒啊。”
“哦?那倒要問問,小姐一顆芳心賣多少錢?”陸子箏一雙桃花眼眯起來,細細彎彎。
“這顆心是非賣品。”清喬衝他扮個鬼臉,“千金難尋,只送有緣人。”
“哼,每個人都這麼說。”
陸子箏不以為然,完全嗤之以鼻:“人心脆弱的很,用手輕輕一挖就能掏出來。”
“哎呀!大俠!即使您得到了我的心,可也得不到我的靈魂!”
清喬裹著身子,做痛苦羞憤誓死掙扎狀。
陸子箏瞪眼,張開五指朝她的天靈蓋罩去。
清喬大笑,嘻嘻哈哈縮著腦袋躲開。
“……靈魂啊,意志啊,不過都是些虛無漂聊的東西。”
陸子箏忽然收手,神情淡漠,“要是沒了命,就什麼都不會有了。”
“可不能這麼說。”清喬沉浸在方才嬉笑的氛圍中,還沒回神,“一個丁丁妹倒下去了,會有千萬個丁丁妹站起來!”
“是嗎?”陸子箏撩開簾子,遙望窗外,“要是倒下的,是一個國家的太子呢?”
譁,裘皮大衣從清喬的肩上滑下。
幸福指數開始出現第一個跌停板。
“蝠、蝠兒只說邵義是生了病,要我們去看看啊……”
她的嘴皮子有些不利索,臉色重歸蒼白。
“——普通的疾病並不需驚動我,蝠兒帶來的,是大內加急十二催命符。”
陸子箏轉回頭頭,側影融入窗外無窮無盡的夜色。
“太子殿下,中了無藥可解的巫毒,恐怕熬不過三天。”
譁,裘皮大衣完全的掉到了地上。
幸福指數放量下跌,綠油油的熊市從此到來。
———————————————希望來年股市暴漲的怨念分割線———————————
快馬加急,二人終於在未時前趕到了宮裡。
遠遠望去,東宮裡一片燈火通明,沿途隨處可見神情緊張的太監和宮女。
“……嘖嘖,奇了怪了,居然看見何赤腳坐在前邊兒,這可是隻醫江湖人不看權貴病的主兒啊。”
陸子箏回頭合上簾子,嘴裡邊喃喃自語:“看來這皇帝老兒被逼急了,威逼利誘,把全天下的名醫都關在了這裡。”
“哼,當朝太子重病,難道請一個江湖郎中也不行?”
清喬心中掛念邵義,說的話也難免官僚主義。
“……回尚儀娘娘,也不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