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起眼時也就罷了,後來壯大了,你卻依舊喜歡自己獨自四處尋找危險又厲害的魔、妖打鬥,隻身前往怨神盤踞的深淵泥沼。他們不曉得你在想什麼,我卻是知道的,每一次你贏了,眼中先閃過的並非得意,而是失望。”
嚴律不答。
薛清極笑出了聲:“我沒有飛昇成仙,反倒先死了,你難道不是同樣失望嗎?”
嚴律的臉色沉了下來,看著他認真道:“沒有。”
“別自欺欺人,妖皇大人,”薛清極慢悠悠地走到他面前,歪著頭帶著笑看著他的臉,“你是個有人味兒的妖,所以漫長的壽命才是你痛苦的根源。你指望我飛昇,與我約定等我成仙便來和你大殺一場,最好能殺死你,不就是指望我能像那些你曾經的對手一樣,給你你想要的‘結束’嗎?”
嚴律心中如岩漿滾過,四處冒氣煙霧,一切都被灼燒。
即便已活了千年,但世上從未有人能像薛清極一樣早已窺見他最真實的內裡。
嚴律閉了閉眼,帶著些惱怒和無奈低聲道:“但我從來沒有對你失望過。”
“你對他人,也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指望’。”薛清極湊近了他,眼底翻騰起晦暗之色,似是怨恨又似是委屈,“瀰瀰山的孩子、現在的孩子,你從來都沒有要求……指點我修行,無非是希望我離成仙更進一步,好能回過頭來給你一劍……你把我從雪堆里拉出來,竟然是為了讓我殺了你。”
嚴律只感覺自己心頭震盪,他那時救下薛清極,又帶在身邊指點遊歷,一行一動全憑本心,是真心希望他能過得更好,從沒想到這崽子心裡竟然是這種想法。
還未發怒,便感到脖子上卡了隻手。
薛清極的手卡著嚴律的脖子,緩慢地想要用力收緊,眼中戾氣橫生,眉間黑氣聚攏,用極小的聲音道:“……但正遂我意。修士至多不過幾百年壽命,若能讓你死在我之前,成不成仙又有什麼——”
他話還沒說完,便被嚴律一把揪住衣領給跩得一個趔趄。
“你跟誰咱倆呢?!”嚴律一瞧見他這狀態就知道不好,但瘋話多少也是基於真心的,薛清極這話讓嚴律怒到極點,拽著薛清極摔在沙發上,不等他起身就立刻壓了下去,膝蓋頂著他,俯下身來咬著牙看著他道,“你真以為你能弄死我?告訴你,你那會兒能不能飛昇都兩說,就算是成了仙又怎樣,神我不是也……你未必就能贏我!老子找了你上千年,要只是為了這點兒‘指望’,老子早放棄你那些半死不活沒一個能修成飛昇的轉世了!”
薛清極捱了這一下,眼神清醒了一些,但仍舊死犟地盯著他瞧。
只是之前冷厲的眉眼慢慢柔和了些許,眉間黑氣仍舊縈繞,卻並未繼續嚴重,忽然抬起手來拽著嚴律,將他拉得更低了些。
“妖皇,”薛清極的嘴唇貼著嚴律的耳廓,古語中帶著委屈和不滿,“嚴律,對我好狠的心。”
耳廓感覺得到嘴唇蹭過時的溫熱, 嚴律只覺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從耳部的面板電流般刺入,以極快的速度擴散全身。
他的身體僵了僵,眉間摺痕深深, 倒是還記得薛清極似乎又是孽氣侵體,見這會兒這人被壓著不多掙扎,這才抬手要去碰薛清極的額頭為他拔孽。
薛清極另一隻手迅速擋開嚴律的手,拒絕了他這動作, 看他的眼神裡之前的狠戾癲狂稍稍散去, 卻依舊執拗頑固:“你那時身邊從不缺人,也並不缺對手,卻對旁人未有過出格的指望, 為何唯獨對我如此?”
這話落進嚴律的耳朵裡, 竟然聽出一點兒難掩的委屈。
他沉默著沒有開口,薛清極也並不催促, 只直直地看著他,一手還拽著嚴律的領口。
洗澡後嚴律的身上還帶著水汽兒, 剛才離得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