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頭即使是程控電話也不是普通人家都安裝上的,男人女人急得不知道怎麼才好,也忘了這棟樓誰家裡裝了電話——沈淮剛要把手機遞過去,讓他們打電話叫救護車,又想到縣裡的急救中心還沒有啟動建設,縣人民醫院跟中醫院總共就三部救護車在用,打電話等救護車,都未必有抱著女孩子跑去北面的中醫院快,便收回手來,說道:
“你們趕緊找塊乾淨的毛巾,將小姑娘的腳包一下,不要碰到傷口,我開車送你們去醫院……”
沈淮從屋子裡拿了車鑰匙,出門去敲開隔壁家的房門,看著夫婦倆將少女抱到客廳裡,女人拿了條幹淨毛巾站在那裡,不知道要怎麼去包紮傷口——這會兒有好幾個鄰居跑過來幫忙。
沈淮洗淨手,從那女人的手裡,接過毛巾簡單的包女孩子腳底板上。
他事先將大的碎玻璃拔下來,腳底板裡有沒有玻璃渣紮在裡面也不確認,毛巾也很快給血跡滲透,但見女孩子漂亮的小臉蛋一片慘白,卻是咬緊牙齒,除了剛開始扎到腳那一聲慘叫,其他都沒有吭一聲,想來也是一個倔強的丫頭。
沈淮見女孩子的嘴唇都咬出血印子來,看著似乎隨時都會痛暈過去,讓那男的把他女兒抱著出門,他跑到這棟樓旁邊的停車位,將車開過來。
沈淮讓那女人坐著後排,有兩名鄰居搭著手,將女孩子抱進去,讓她枕大媽的大腿上。
沈淮坐到前排來,將車發動起來,回過身,讓小姑娘將腳抬高起來,希望能少失點血……
夫婦倆在車裡也是慪氣,但有沈淮在場,不再爭吵也不再說什麼話。
男人坐在副駕駛位上,抱女兒進屋時,身上染了一片血跡,也沒想著要換件衣服,他從口袋裡掏出皺巴巴的煙盒,才看到煙盒上有血跡,裡面的煙也給雪浸透了,他神情複雜的將煙盒扔出窗外。
沈淮從儀表盤下拿出一盒中華遞給他,男人喉嚨乾澀的說了一句話——東華的方言很多,梅溪早年雖然也屬於霞浦縣,但跟城關鎮一帶的東浦話還有很大的區別。
要是對方話速放慢一些,沈淮還能勉強聽得懂東浦話,但這男人說話的聲音又幹又澀,彷彿粘在喉嚨裡擠出來似的,沈淮愣是沒聽明白他在說什麼,他要專心開車,只能微笑以應。
那男人大概也誤以為沈淮不願意搭理他,將中華煙放回到儀表盤上,沉默的看著車窗外。
縣中醫院離城南小區就三五鐘的車程,沈淮怕夫婦倆應付不過來,陪著一起抱著女孩子進急診室找醫生清理傷口、包紮。
女人跑過去繳費,又跑回來衝著沈淮又急又脆的說了幾句話。
沈淮還是沒有能聽明白對方的方言——女人似乎意識到沈淮聽不懂方語,換了普遍話說道:“真是不好意思,這麼晚都還打攪你;你先回去吧,我們等會兒自己叫車回去……”
沈淮見女人長髮凌亂,簡單盤在後面,三十六七歲的樣子,在急診室大廳的明亮燈光下,眼角有幾絲魚尾紋,看上去又憔悴又疲憊,臉上還有給男人抽出來的巴掌印,因為剛才也是剛回家,還穿著外出的衣服,牛仔褲襯得身材高挑又性感——沈淮心想這對夫婦這麼折騰,也難堪面對外人的,他就想著先走。
沈淮剛走出兩步,摸了一下口袋,才發覺剛才急著出來,就隨手將手機跟車鑰匙拿出來,房門鑰匙串卻落在家裡,他停下腳步,走回到急診室,跟夫婦倆說道:“我忘把家裡的鑰匙拿出來了。等她把腳包好了,一起回去,我還要從你們屋借張凳,翻回我那院子裡呢……”
“真是麻煩你了,”女人又是難堪,又是歉疚,“你車上的血,我回去再幫你洗……”
“都是鄰居,有什麼麻煩不麻煩的,那點血跡,沒有什麼關係,我把椅套換下來就是了……”沈淮說道,見小姑娘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