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安氏企業。
“我擔心了二十多年,怕的就是這一天呀。”父親的故做嘆息惹得大家一陣笑。
“你沒聽人說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留成愁,女兒再寶貝也得嫁人呀。”這是母親的聲音,不急不徐,溫溫婉婉。
“能有墨羽這樣的佳婿,女大不留也罷。”又有人附合而談。
“黃叔叔,你就愛開我的玩笑。”真不敢相信安平也有這樣小女兒的時候。
“老實說,我女兒如果有墨羽這樣的男朋友,我馬上趕她出嫁。”這個墨羽應該是安平在美國交的男友吧,他很有名嗎?怎麼好像人人都知道他。
這時有人說“安平,你不去陪你的男朋友,卻在這裡陪我們這些老頭子,不怕他被人搶跑嗎?”
“是我的跑不了,不是我的也搶不來,我擔心什麼。”安平挑眉說道,一雙眼掃過眾人,不經意地向我這裡掃過來,原來她早看到我了。我淡淡一笑,舉了下手中的雞尾酒,算是示意。她的目光只停留了片刻,又轉了回去,但我看得出那裡面的鄙夷,她應該看出了我身上的衣服和她的同款。
我自嘲地笑笑走開,好像我已經習慣了在安平的面前保持這種自嘲的笑。
餐檯周圍已經沒什麼人了,餐點大多失去了熱度,我也不想吃別人剩下的食物,還好甜點都很完整,這種場合裡男人是不屑吃這些東西的,上流社會的窈窕淑女們更是避之唯恐不及。
黑森林蛋糕,起司蛋糕,酸奶油香蕉蛋糕,還有我喜歡的藍莓派,各來一大塊,端著沉甸甸的盤子,我坐在露臺門口的涼椅上,吹著夏末的涼風,觀賞著大廳裡的紅男綠女。
不知怎麼覺得大廳內就好像是動物的世界。大腹便便西裝革履的富商巨賈一個個手持紅酒,如同志得意滿的棕熊,輕鬆愜意間又老謀深算地尋找著下一個機會;淺涉商海的後生小輩則一個個猶如機敏貪婪的狼,或為事業,或為女人,滿場地尋找值得下手的目標;那妖嬈的歡場名花就像是危險而誘人的火狐,肆意地綻放魅惑人心的氣息;那初隨家人進入社交場的妙齡少女則如同羞澀驚慌的小兔,在一個個陌生人的面前展露自己青澀而羞赧的微笑。如果我是母親,一定會在這次宴會的請柬上註明“歡迎參加東芝動物樂園”,想到這兒,我不禁要笑起來。
昏暗的露臺發出一陣低沉的笑,顯然這不是我的笑聲,我暗暗吃了一驚,這才發現我的斜方後有個人,昏暗中看不清長相,只看見一明一滅的菸頭。
“我怎麼覺得你的神情像是在動物園裡觀賞動物。”聲音裡帶著幾分的玩味。原來我的觀察別人的時候自己也在被人觀察著,倒真是應了那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說法了。
這人正以一種極舒適的姿勢把自己晾在椅子上,看來已經坐了好一會兒了,不知為什麼,他的姿勢讓我聯想到了一頭優雅放鬆的黑豹,看來我真的是以觀賞動物的眼光來看人的。
樹人先生說過,對別人最大的蔑視就是正眼也不看他一眼,我將這句話奉行得很徹底。
“你很安靜,從你進了大廳後還沒說過一句話。”原來這隻豹盯我有一會兒了。
既然說我很安靜,那我就更應該保持沉默了。
眼觀鼻,鼻觀心,心觀蛋糕。
“不減肥的女孩我相信還有,可像你這麼能吃甜食的我還沒見過。”黑豹仍在自言自語。“你真得不怕發胖嗎?”
舞會中的露臺果然是一切插曲發生的地方,從一簾幽夢裡就能得到印證,無聊的搭訕總是源於此處。
“謝謝關心。”我站起身來,“我對我的身材十分滿意。”就在我轉身的那一瞬間,我聽到那個聲音說了句“我也十分滿意。”
如果我的甜點沒有消滅詒盡,現在肯定有一塊掛在他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