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歌殿的燈光是暖的,凝歌遠遠的看見長歌殿的門口有人撐傘立著,那穎長的身形在門廊燈籠的照耀下顯得愈發的長,長衫在大雨下靜止不動,那人也跟著靜止不動,只是靜靜的揹著手站著,好似要一塊雕塑一樣。
在長歌殿等著的人不是別人,正是鳳于飛。
喚月的目光飛快的在鳳于飛和凝歌面上一個逡巡,把手中的傘往正在愣神的凝歌手中一塞,就弓著身子飛快的退下了。路過鳳于飛身邊的時候微微一頓,矮了身子飛快的打了個福,隱約是說了些什麼,但是隔著風雨叫人聽不清。
喚月進了長歌殿,鳳于飛卻是皺了眉,抬起眼睛一瞬不瞬的看著凝歌。
凝歌嘴角漾起一絲笑容來,緩步走到了鳳于飛身邊,微微屈膝打了個福字:“皇上吉祥。”
鳳于飛的嘴唇有些乾裂,見著凝歌低下去的身子眼神中有抹說不清道不明的暗沉神色,許久,他才開口道:“起來吧。”
鳳于飛聲音嘶啞的很,像是被砂紙仔細打磨過,粗糙中帶著一種顆粒質感,摩擦的凝歌心中一陣癢,跟著一陣酸。
兩人無話,凝歌正要和鳳于飛擦肩進門,鳳于飛不曾回頭,卻是一把攫住了凝歌的手腕,手上一空,他蹙眉看著凝歌光裸的手腕道:“我送與你的東西呢?”
凝歌笑:“太過貴重,自然是要好好藏著。總不能整日裡都帶在手上招搖過市。”
鳳于飛的眉頭蹙的更深了,只覺得凝歌是在刻意的疏遠他,莫名的在自己和她之間豎起了一道冰冷的牆來,所以即便是離的這麼近,也總覺得無法靠近一般。
難道是和凰肆有關嗎?
剛剛喚月不過是匆匆說了凝歌見過凰肆的,凰肆跟凝歌說了什麼?
“你剛小產,不能碰冷水,這冬日裡的雨水最為傷人,你瞧瞧你的鞋襪都溼了。”鳳于飛忽然轉了口氣輕聲道。
他丟了手中的傘走到凝歌的傘中來,一把托起凝歌的後膝和肩背,毫不費力的就把凝歌橫抱起來。
凝歌沒有掙扎,只是定定的看著鳳于飛的側臉,用一種自己都難以相信的冷靜聲音問道:“皇上是什麼時候知道臣妾是假懷孕的?”
她實在是看不得鳳于飛再在她面前裝下去,索性也就開門見山。
鳳于飛渾身一震,腳步也跟著一震,線條明朗的側臉有些冷,他的目光此時如看著獵物的獅子,帶著厚重的殺氣,毫不避諱的就向著凝歌看過來。
凝歌嘴角噙著笑意,好似說的是今天的天氣,也絲毫沒有自己犯了欺君罪名的自覺。那表情是暖的,眼神卻是透著和鳳于飛相差無幾的冰冷,看的鳳于飛心中一個咯噔,手上一鬆險些就叫凝歌從懷中滑了出去。
“為什麼這樣問?是明國公跟你說了些什麼嗎?”鳳于飛忽然轉口道。
凝歌微微閉著眼睛又很快睜開,只靜靜道:“你是不是想說凰肆是凰家人,如今他所做的一切也都不過是為了離間我們的關係去救凰九?”
鳳于飛蹙眉,放下了懷中的凝歌,背對著凝歌端著袖子站著,看著傘外面茫茫的大雨發呆。
冬日裡的大雨,確實是有些出乎意料。
凝歌的話,也好似這數九寒天的大雨,恨不能落了就就生成冰,深深的紮根在他心上。
“凝歌假孕罪大惡極,卻害得皇后娘娘被冤入冷宮,凝歌深感愧疚。還請皇上治罪吧!”凝歌屈膝跪在鳳于飛背後,膝蓋剛接觸道地面的雨水哆嗦了一下,一陣刺骨的疼從膝蓋一路蔓延道腳尖。
凝歌蹙眉忍著,背影僵直的跪著。
鳳于飛倏然轉身,一把扯起了凝歌,三兩步就拖到了長歌殿的門廊內,一個用力就把凝歌抵在了牆上,以雙手撐在那大開的門板上,正好固定住了凝歌倔強的頭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