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20年代,我是北京師大附中的學生。當時學校有一個小圖書館,只有一間書庫,但卻是同學們經常去的地方。那間圖書館收藏有兩類圖書:一類是古典小說,像《西遊記》、《儒林外史》、《三國演義》等,這類圖書要有國文老師批准才能借閱;二是科學技術圖書,我們自己可以借來看。記得初中三年級時,一天午餐後休息,同學們聚在一起閒聊,一位同學十分得意地說:“你們知不知道20世紀有兩位偉人,一個是愛因斯坦,一個是列寧。”大家聽後茫然,便問他是怎麼知道的。他說是從圖書館的一本書上看到的,愛因斯坦是科學偉人,列寧是革命偉人。但那時我們誰也不知道愛因斯坦是相對論的創始人,列寧是俄國的偉大革命家,更不知道還有*、恩格斯。但這次茶餘飯後的閒談卻激起了我對科學偉人和革命偉人的崇敬。到高中一年級我就去圖書館找介紹相對論的書來看,雖不十分看得懂,但卻知道了愛因斯坦的相對論概念和相對論理論是得到天文觀測證實了的。
北京師範大學附中很注重外語教學,有的課程用英語授課,錢學森的英語基礎就是那時候打下來的。到了高中二年級,錢學森還選修了第二外語德語。
錢學森還曾回憶,“說起舊事,我還非常懷念我的母校北京師大附中,當時高中分文理科,我在理科,我今天說了,恐怕諸位還不相信,我高中畢業時,理科課程已經學到我們現在大學的二年級了。”
錢學森還說①,我附中畢業後,到上海交通大學學習,第一年覺得大學功課沒有什麼,因為我在中學都學過了。上海交大四年實際上就學了兩年,考上公費留學美國,是靠附中打下的基礎。現在的中學能像當年附中那樣水平就行。
值得提到的是,就在錢學森在北京師大附中讀初一的時候,1924年1月17日,魯迅先生來校作《未有天才之前》的著名演說。那時候,魯迅還在*任職,是錢學森父親的同事。魯迅穿了一件舊的青布長衫,用帶有很濃的浙江口音講話:
我看現在許多人對於文藝界的要求的呼聲之中,要求天才的產生也可以算是很盛大的了,這顯然可以反證兩件事:一是中國現在沒有一個天才,二是大家對於現在的藝術的厭薄。天才究竟有沒有?也許有著罷,然而我們和別人都沒有見。倘使據了見聞,就可以說沒有;不但天才,還有使天才得以生長的民眾。
天才並不是自生自長在深林荒野裡的怪物,是由可以使天才生長的民眾產生,長育出來的,所以沒有這種民眾,就沒有天才。有一回拿破崙過Alps山(引者注:即阿爾卑斯山)說,“我比Alps山還要高!”這何等英偉,然而不要忘記他後面跟著許多兵;倘沒有兵,那只有被山那面的敵人捉住或者趕回,他的舉動,言語,都離了英雄的界線,要歸入瘋子一類了。所以我想,在要求天才的產生之前,應該先要求可以使天才生長的民眾。——譬如想有喬木,想看好花,一定要有好土;沒有土,便沒有花木了;所以土實在較花木還重要。花木非有土不可,正同拿破崙非有好兵不可一樣。
然而現在社會上的論調和趨勢,一面固然要求天才,一面卻要他滅亡,連預備的土也想掃盡。
……
泥土和天才比,當然是不足齒數的,然而不是堅苦卓絕者,也怕不容易做;不過事在人為,比空等天賦的天才有把握。這一點,是泥土的偉大的地方,也是反有大希望的地方。而且也有報酬,譬如好花從泥土裡出來,看的人固然欣然的賞鑑,泥土也可以欣然的賞鑑,正不必花卉自身,這才心曠神怡的——假如當作泥土也有靈魂的說。
魯迅先生的這篇演說,後來被收入中學語文課本作為課文。北京師大附中作為一所中學,能夠請到魯迅前來演講,也從一個側面反映出這所中學思想的活躍、活動的廣泛。名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