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能像大多數人那樣茫茫然地生活,沒有一個具體目標該多好。
「你真的什麼都不在乎嗎?」奧斯卡又問。
「我們能不能只聊案子?」
「現在是用餐時間,不聊案子。」
「但我也不想聊私事。」
「你喜不喜歡艾許做的晚餐?」
「當然……她做菜很好吃。」
「懷孕的那段時間她忽然就愛上了廚房。」
「她是個好妻子。」希爾德原本想說,艾許莉不只是好妻子,她還有出色的洞察力和女性獨有的細膩、溫柔。奧斯卡說她原來也是警察,所以有這些特質並不稀奇。只不過,希爾德覺得比起每天都把生活重點放在案件上的奧斯卡,他更容易被這個熱愛廚藝專心照顧孩子的女人看破內心。
「莉莉出生後,我們探討過由誰來照顧孩子。」奧斯卡忽然問,「你覺得呢?」
為什麼聊這些,和他有什麼關係?希爾德費解地想,即使以前波比和他閒聊,話題也是自己那些從警時期了不起的往事。妻子、女兒、家庭,還有誰來照顧孩子,為什麼要問一個外人的意見?
「我覺得你妻子把孩子照顧得很好。」
「對吧?人們都會覺得由母親來照顧家庭是最好的,我沒做過飯,又邋遢,愛喝酒,不知道女兒突然哭起來想表達什麼,除了查案什麼都不會。可是如果艾許想繼續工作,我也可以去學著做所有事。」
他說了一句令希爾德印象深刻的話:「我花了那麼長的時間,失去兩個最好的搭檔,才明白別人的付出不是理所當然的。」
希爾德想起早晨奧斯卡向廢紙簍扔的那個紙杯,直到臨走前都沒有彎腰撿起來。
他沉默了一會兒,終於忍不住說:「可是你也沒有改掉邋遢的毛病。」
「我會改的,習慣要慢慢養成,至少在家我不會給艾許添麻煩。」
在辦公室就能隨心所欲嗎?
希爾德無所謂他的生活方式,像奧斯卡這樣優秀的警探,脾氣差一點也合情理,畢竟人的專注是有限的,專心在一件事上就容易忽視其他。天才往往不通世故,傑出的藝術家也多少有些怪癖。
餐點送來了。
奧斯卡看向希爾德握著刀叉的手。
希爾德的手指很纖細,骨節明顯,又顯得有力。就是這雙手,靈活地使用著槍械和兇器,殺死了無數同樣兇殘的幫派成員、黑道殺手和隱身於幕後的危險人物。他當然不是為了正義才這麼做,但是除開金錢,是什麼驅使他如此麻木地不斷殺人?
「聽說你的肩膀受過嚴重槍傷。」
「不算太嚴重,至少不影響生活。」
「開槍呢?」
「會有一點。」希爾德回答,「有時候有點使不上力,準度也有問題。」
「是誰幹的?」
希爾德嘆了口氣:「我自己開的槍。」
「因為什麼?」
「公平。」
「和你的對手講公平?」
「他不算我的對手。」希爾德說。
羅德尼是他的另一面,是釋放他內心深處那頭兇猛野獸的鑰匙。但他不能責怪羅德尼對他的誘導,如果不是自己認同了他對復仇和殺戮的看法,就不會有那些放任自流的行為。肉體的傷口很快會痊癒,心靈的創傷日漸糜爛。
「別擔心。」奧斯卡說,「我想不會有太多需要你開槍的狀況出現。」
希爾德有些意外:「你允許我配槍?」
「規定上不允許,我是你的監管人,你要是持槍出了什麼事,我得寫很長的報告,還會有我從沒見過的人來評判你是否適合以這樣的監管方式為警方效力。簡單來說就是,我們都會有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