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一開一合已經進來了人,帶起的風又吹熄了兩根蠟燭。昏沉的燭光映出他蒼白而溫柔的臉,映得他一雙眼眸黑曜石一般沉靜而璀璨。
葉臻胡亂點了點頭,埋在他懷裡把他衣袖都哭溼一片,才靠著枕頭撐坐起來,細細端詳著他:“什麼時候醒的?來多久了?”摸他手冰冷,又憂心不已,嗔怪道:“好點沒?怎麼不多穿點?”
“一直都醒著,只是動不了。”玄天承淺笑說,“現在沒事了,別擔心,不冷。”
葉臻片刻才反應過來“一直都醒著”的意思,心中便沉沉的,不由垂下了眸子,卻聽玄天承接著說道:“對不起,玄琨他們讓你受氣了,是我不好。他們……原是我姐姐的人,這事我會處理,你不用管他們說什麼。”
葉臻悶悶地嗯了一聲,想了想,還是問:“會讓你難做嗎?”
玄天承頓了頓,“不會。”他等了一會兒,沒聽見葉臻的下文,於是也沉默了片刻,接著啞聲道:“我的身世,我的家事……我一直抱有僥倖不曾對你坦白。你什麼都不知道,卻要因我出生入死,擔驚受怕。”
“……倒也不全是因為你。”葉臻這樣說著,目光卻開始躲閃,一邊繼續說道,“而且難道你現在就要與我全都攤牌麼?世界上有另一個人知道你的全部秘密,哪怕這個人是我——你不要命了?你想什麼時候告訴我,或者不告訴我,都行。”
“阿臻。”玄天承低低喚了她一聲,伸手將她攬進懷裡,察覺到她肩膀微微的顫抖,聲音也微微顫抖起來,“你在害怕,對嗎?”
葉臻幾乎瞬間被戳穿了心事。她抬起通紅的眼睛定定地看著他,眸中始終剋制的愛意這時盛放出來,又帶上了些許的悲哀。
她索性坦誠道:“我不敢奢求以後,也怕有一日我們會因為身份對立而走到那一步,成為最瞭解彼此的敵人。”她微微哽咽了,“我更怕我們上輩子就是因為身不由己所以沒有走到完美的結局,一切的起因就是我一心想要追尋的真相……延之,我告訴自己珍惜當下每一天就好,我沒有立場去窺探你的秘密。”
她說著愈發激動起來,“我有時覺得很荒謬……你見證了我的兩輩子,我在你眼裡什麼樣?你知道所有一切,對嗎?你又是懷著什麼心情與我在一起?”
“我……”玄天承被她這番話怔住,胸中百轉千回。他十分清楚,於他們而言,真情被捧到了一個至高無上的位置,以至於不能輕易觸碰。而他的確有很多事不能坦白,故而他口中的愛,多少顯得蒼白滑稽。
然而她是如此聰明。她其實什麼都知道。他自以為的深情,若非用她的勇氣兜底,絕無走到如今的可能。
而提到十多年前的事,更是讓他心如刀割。他深深吸了口氣,穩穩收住了眸中的深沉的痛楚,展露出溫和的笑意來,聲音卻仍舊漏了破綻:“可我一直想奢求以後……一輩子。”
葉臻靠在他懷裡,洶湧的情感破殼而出,心尖泛起一陣陣銳痛。
“那些事……你忘了也好。”他攬著她的手臂不自覺地收緊,頹然低下頭,“我們以前沒有在一起,不是因為不得已。是……我這樣深陷泥沼的人,沒有資格觸碰你。”
“你……”葉臻感到不可思議,看見他眸中神色,又覺心疼,“你瞎說什麼?明明你才是天上月。”
玄天承輕笑:“傻子,也就你這麼覺得。”他把頭枕在她肩頸,呼吸微微急促,“你大概忘記了,你曾經做過一件多偉大的事。”
他說到這裡,聲音愈發地輕了,“是你,把我丟掉的自尊找回來的。”
葉臻被這句話震得回不過神。心臟的悸動是如此強烈,她恍然,才發現眼角已經全是淚。腦海中很亂,光怪陸離的記憶和噩夢飛快地閃回,卻沒有留下分毫痕跡。她痛苦地閉上眼睛,覺得自己方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