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擺出一個標準的笑容,走近他。
下頜有暗青色的胡茬,眼下也是暗青的陰影。略低了頭,拿目光深深地鎖住了她,一開口,嗓音沙啞:
“林惜南,請我吃學校的午餐。”
林惜南心中一痛,不敢看他,也再擺不出那樣的笑臉,低頭說:
“好。”
一餐無話。
已是午睡時間,操場上空空蕩蕩,林惜南能聽到她和卓越的腳步聲。秋爽,卻短促。雖只一個星期的時間,但期間一場雨過,幾乎帶走了陽光的全部溫度。微風拂過,林惜南忍不住拉了拉風衣的領子,停了下來,再幾步,便是校門了。
一個恍惚,下一刻便被一個溫暖的懷抱包圍。林惜南想推開,卻在聽到他那句話時,什麼反應也沒了。
“感冒還沒好透?”嗓音低啞,溫柔疼惜。
林惜南咬咬牙,終於還是後退一步,拂落他手,仰頭直視他:
“謝謝你,卓越。我們就這樣吧,祝你幸福。”
說罷,心裡竟是莫名的輕鬆,竟然打心底裡祝福他。林惜南展顏一笑,不再看他失神落魄的樣子,轉身便走。
沒幾步,便被一雙手臂牢牢地箍住。林惜南吃痛,使力掙扎,卻被擁得更緊。耳邊是卓越粗重的呼吸聲,滾熱的氣息急促地噴進她的脖頸。
“林惜南,不可以,不可以!我不知道……不知道蔣薇的事。”卓越的聲音裡是滿滿的歉意和自責,說到最後竟然帶上了哭腔。林惜南心裡一陣抽痛。
“我沒怪罪你,你也沒有對不起我的。你不用自責,不需愧疚。”林惜南放棄反抗,任他緊緊地擁著,平靜地安慰他。
“你不要……我會盡快解決,不要……好不好?”卓越急切地保證著,始終說不出“分開”的字眼。
“卓越,是我自私,一直都是。我明明並不愛你,卻把你放在那個位置上,平白束縛你。現在,還有以後,我都不能保證自己會對得起你的在乎。所以,我不希望你為我作出任何犧牲。那一分一毫都會成為我的負擔,成為我無法承受之重。趁現在為時尚早,讓我輕輕鬆鬆地走吧。”
林惜南狠狠心,終於還是說了重話,只覺心像是被生生扯開一道口子,深秋那不夠凌厲卻絕對絲絲冷意纏綿入骨的涼風不住地往裡灌,久久縈繞,越聚越濃越厚重。
果然,卓越手臂一僵,很久之後,終於緩緩鬆開。林惜南但覺那道口子倏然被那些團聚的風撐成一個黑洞,無情地吸裹心裡的溫度,霎時間便只剩了冰冷此骨的愧疚。再也支援不住,撒腿朝宿舍跑去。
回到屋裡,喘息漸平。林惜南覺得有點鼻塞。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感冒還沒好透,她可不想再進醫院。想起那幾天卓越衣不解帶的照顧,一陣胸悶氣短。立即翻出感冒藥,倒水喝了,矇頭便睡。
一覺醒來,屋子裡已伸手不見五指。林惜南雖然渾身汗透,但已神清氣爽。摸索著開了燈,一看手機,竟然已是晚上七點。想起還有兩節晚自習,草草衝了澡,顧不得吃飯便往教學樓跑,到理補A班,還是晚了十分鐘。看看黑板,角落上已有人幫她簽了名,看來班上也幫她撒謊應對了政教處的檢查。
教室裡一片安靜,大家都埋著頭,或是做練習,或是背講義,似乎完全沒注意到她的到來。林惜南鬆了口氣,輕輕拉開椅子,做自己的事。
隨手拿的書竟然是《瓦爾登湖》。現在她已經能毫無障礙地閱讀了。看著封面上那間安靜的小屋,忽然想起譚進那時的雙眼來,不覺恍惚了一下。微微甩頭,開始第N次閱讀。
林惜南刻意看得很慢,把自己放到梭羅曾生活過的那片土地上去,漸漸地,就只餘那裡的木屋和湖水了。待一章結束,才把自己抽了出來。頸後一股針扎般的痛感瀰漫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