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大的兜帽幾乎遮住下巴,輕聲問道,“閻君有何吩咐?”
我無論如何都沒有猜到,面前這個纖瘦嫵媚的女子竟然就是閻君。
她瞭然地衝我笑笑,白膩的腕子搭在黑衣人胳膊上,“怎麼,沒想到閻君是個女子?”側過頭去附在黑衣人耳邊說了句什麼,我緊靠著石桌,只聽見她耳上一對紅寶耳墜流蘇玲玲作響。
那黑衣人上前一步,停在我面前,蹲下身來扯住我的衣襟。我奮力掙了下,那管蜜糖一樣的聲音又一次響起來,“都說了叫你別動,冥鎖可不懂得憐香惜玉。坐正了,大家才好說說話解解悶。”
我被拉扯著坐正,背後靠著冰涼的石柱。黑衣人用自己的身子擋住手腕,有意無意地在我眼前捋了捋袍袖,他的腕上,竟然是一副七寶跳脫。
也只在那一瞬,他若無其事地抖了抖袖子站起身來,規規矩矩立在閻君身後。
閻君笑著看我狼狽的樣子,頸上一圈銀鈴琳琅作響。“地藏已死,我原還在想換誰來陪我比較妥當。先時我還在說,若是明懸同紫陌都還不錯,真真是難以取捨。可妹妹你就是意外的收穫了。”
我知道,閻君既然有把握把密室修在這裡,自然也有把握別人找不進來。說起密室,憑任何人都該以為,要麼是三途河,要麼是鬼族內部,但明懸彼時就在前殿,他一定和紫陌在摸索殿內的機關。
我抬眼冷冷看著她,“明懸只怕沒有功夫陪你。”
她輕輕哦了一聲,頗有興致地望著我。我一字字道,“他會和天兵裡應外合。等他找到這裡,無論我是死是活,你都在劫難逃。”
她脆生生笑道,“他心裡記掛著你,怎麼會等得及天兵?”
這句話正正砸在我心坎上。
我是在後悔。眼前是殺了地藏王和諦聽,想要放出黃泉顛倒天地的人,我知道自己無論蠻攻還是智取,都幾乎是十死無生。我在後悔,為什麼在機關啟動之前,沒有睜開眼睛看到明懸最後一眼。
閻君笑意轉深,低下身俯視著我,“哦?他真的有你說的那麼好?”
☆、疏漏
我不知道是什麼支撐著我,可是腦子裡竟一瞬間全是明懸溫暖堅定的身影,大到每一個法術,小到每一個不經意的小動作,都那麼細緻嚴整,像一塊燃燒的冰,彷彿就要透出七彩的光輝來。
我頓了頓,抬頭直視著她,“是。一直都是。”
閻君打量著我,笑意冰涼地掛在嘴角,“他真像你說的那麼好,怎麼不去救那些飄在鬼湖裡的枉死城的人?他有九天謫仙的法術,只要一半的法力,就可以封印住那些亡魂的陰氣,等到天帝派來救兵的時候。”
我被冥鎖捆住動彈不得,一面直視著她細細感知著她的情感波動,一面在心底計算著時辰。和明懸還有紫陌分開已經將近一個時辰了,也不知道他們現在境況如何。我逼視著她,雖然知道此時無論如何不該惹怒她,還是忍不住冷笑一聲,“如果不是你一意要清空枉死城,他們怎麼會被逼到只有一夜的生命。你明知道他們離了枉死城的陰氣連日出都撐不到,又怎麼指望明懸為了賭這三個時辰丟掉一半的法術?”
閻君像是沒有想到我的回答怔了一下,我還在思考是不是自己義正辭嚴的答覆讓她無言以對,忽然就聽得她哈哈大笑起來,“一夜的壽命?沒想到你還真是比原來差得太遠,天帝這一招倒是狠毒,你這個樣子,恐怕連原來的三分之一的敏銳都沒有,大祭怎麼會還有命在。”她的話聽起來離題太遠,但又似乎話裡有話,我正惱怒間,她笑吟吟地將臉湊過來,鼻尖幾乎要抵住我的鼻尖,她身後的黑衣人捋了捋腕子上的七寶手鍊,彷彿要有所動作,終究還是靜默地立著。
我本能地向後縮,無奈冥鎖收縮得更緊,只聽見那管蜜一樣的聲音嘆息著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