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執抬目看她,拉了拉她的袖子,示意她坐下來。
「不太好。」蕭執道,「你不睡覺,怎麼跟過來了?」
高韶蘭抿了抿唇:「我不放心。」
太上皇要是駕崩,那就是大事。
「是服了丹藥的緣故嗎?」高韶蘭問。
蕭執嗯了一聲。
高韶蘭便想起路上孫文跟她說過的話,她有心想問問,卻在觸及蕭執不太好看的面色時住了口。
不論他和太上皇之間發生過什麼不愉快的事,那都是他血脈相連的親生父親……他一定也不太好受吧?
於是高韶蘭只問:「太醫怎麼說?」
蕭執轉目看向榻上蒼老閉目的太上皇,沒有說話,神情有些怔忪。
高韶蘭順著看過去,心裡便明白了。
所以太上皇這是真的凶多吉少了嗎?
「大概還能撐半個月吧。」蕭執淡淡道。
他微微側身,抱住她的腰,把頭擱到她的肩上,非常依戀的模樣。
高韶蘭猶豫半晌,兩手微微上移,也輕輕地撫了撫他的脊背。
室內一片寂靜,兩人誰都沒說話,就這麼靜靜地抱著。
良久,才聽到蕭執開口:「你會覺得我心狠嗎?」
丹藥的事暫且不說,若不是他發動政變,父皇也不會落到這個地步。世人罵他不忠不孝,心狠手辣,他早就聽得很多了。
高韶蘭身子一僵,默了片刻道:「當初,你父皇也挺心狠的。」
她至今還記得初遇蕭執時,那個狼狽少年的模樣。明明是龍子龍孫,天潢貴胄,為何會淪落到朝不保夕,被人追殺的地步?
當時她就質疑過,天下間怎麼會有這樣狠毒的父親?
所以現在蕭執軟禁太上皇,或是故意給太上皇服用毒丹,她都沒覺得有什麼。
畢竟太上皇走到今日,小動作一直不斷,也從來都沒放棄過殺他啊……
父子相殘,她只是唏噓罷了。
蕭執聞言卻更是抱緊了她。
「曾經我也是真心實意尊敬過父皇的。」
不知怎麼,此時此刻,夜深人靜,蕭執懷抱著她,突然有了傾訴的慾望。
蕭執不自覺地回憶起他剛被太上皇接出冷宮的情形,當時他對這個父親還是有過憧憬的,冷宮裡生活的那些年,讓他從小就活在陰暗裡,他看透了人情冷暖,他那個母親從來不疼他,只知道教育著他說,他是她唯一的希望了,他要努力,要變強,要掌控權力,要站在至高之位上,這樣他們母子才能過上好日子。
他小小年紀就心思深沉,陰暗冷漠,看著冷宮裡死掉的一個又一個人,他內心毫無波動。直到被父皇接出去,他以為他終於可以看見陽光。
他表現的彬彬有禮,進退有度,極力展示自己在冷宮的時候自學到的知識,就是想得到父皇的誇讚。
父皇也確實誇了他,後來他也像其他皇子一樣有了正常的地位和生活。
可是父皇的兒子太多了,他還是隻能在角落裡默默的仰望,祈求著父皇的目光能偶爾在他身上停留一會兒。
他原本只是想著,他要更加努力,讓父皇看得見他的優秀,從而重視他,欣賞他。
他也確實這麼做了,父皇誇他的次數越來越多,看他的目光也越來越柔和。
可是為什麼,二皇兄只是找到一個神神叨叨的道士,隨便幾句判詞就能毀了他這麼多年的經營,毀了他擁有的一切?
當他帶著足夠的證據殺回來指證二皇兄的時候,他也想過,如果父皇願意為了他懲罰二皇兄,把他貶為庶人,或是流放邊關……他就原諒父皇,繼續當一個孝順忠誠的好兒子。
可是父皇沒有,父皇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