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關隴叛軍來說,房俊著實兇名太盛! 大唐立國已久,關隴曾經出現過的那些功勳赫赫、名滿天下的將帥,早已成為上一代的傳說。最近十年之內,朝中戰果最為卓著者,非房俊莫屬,這也使得房俊在當下青壯年心目當中的地位,幾乎可以比擬當初的“軍神”李靖。 既是崇拜,又有忌憚。 兵出白道覆亡薛延陀、率領水師縱橫七海,這些功勳或許過於遙遠,感觸未深。但率領半支右屯衛於危難之際出鎮河西,擊潰吐谷渾鐵騎,一戰殲滅突厥大食聯軍,馬不停蹄奔赴西域之後又有弓月城大捷,將西域崩壞之局勢一舉扭轉,與數十萬大食軍隊僵持不下……這些可都是實實在在發生在眼皮子地下,縱觀朝野上下,又有何人能夠創出這般蓋世功勳? 如今,這位堪比“軍神”一般的人物率領其麾下百戰百勝的無敵鐵軍奔襲數千裡,馳援長安,放眼朝野,試問誰能阻擋? 故而,房俊剛剛過了蕭關,訊息傳至長安城,闔城上下便一片沸反盈天,各種謠言四起,關隴人心惶惶。 …… 皇城之戰如火如荼,關隴叛軍在長孫無忌指揮下狂攻不止,連續兩日未曾停歇。十餘萬叛軍輪番上陣,試圖以車輪戰拖垮守衛皇城的東宮六率,然而東宮六率的韌勁遠遠超出長孫無忌之預料,固然損失慘重、士氣低迷,但是在李靖指揮之下卻死戰不退,以有限之兵力固守皇城四方,將關隴叛軍潮水一般的攻勢看看抵住。 長孫無忌於延壽坊內坐立難安,如芒刺背。 雖然關隴軍隊人數佔據絕對優勢,甚至必要之時還能再度調集數萬人馬,但是如此之多的兵馬盤踞關中、圍攻長安,卻並未帶給他半點安心。面對房俊麾下百戰百勝的精銳之師,實在是難有半分勝算…… 局勢已經完全背離了他當初的預想。 傾舉國之力東征,徵調數十萬精銳,基本已經將關中駐軍抽調一空,如今李二陛下已經不可能回到長安,數十萬東征大軍亦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耽擱多日、遷延不歸。 大食國在他綢繆運作之下果然揮軍征伐西域之地,安西軍節節敗退,西域危在旦夕。如此,他尚且不覺保險,還暗中挑唆突厥、吐谷渾接連出兵,務必牽制住戰力強悍的安西軍,使之不能回援長安。 局勢甚至一度非常理想,就連戍衛玄武門外的右屯衛都被房俊帶走一半,出鎮河西,導致長安的守軍愈發空虛。 至此,似乎一切都在掌控之內,東宮六率縱然再是勇韓無論,李靖縱然再是用兵如神,奈何兵少將寡,遲早被關隴軍隊一點一點的磨沒了,皇城陷落指日可待。 即便魏王、晉王不肯承繼儲位,可退而求其次徵得齊王李佑之首肯,也算是勉強可以。 然而,房俊卻陡然揮師回援長安,將一切綢繆徹底大亂…… 長孫無忌站在延壽坊的坊門外,腳下便是即便冬日裡依舊水流滾滾的清明渠,遠處便是巍峨矗立、戰火連天的皇城,心中百思不得其解—— “那棒槌怎地就敢捨棄西域諾大之地,徑自回援長安?” 長孫無忌心頭鬱悶,語氣有失以往一以貫之的雍容平和,顯得有些尖銳急躁。 在他身邊,宇文士及、獨孤覽兩人都穿著斗篷,遙望皇城鏖戰,心頭沉重。 聞言,宇文士及輕嘆一聲,道:“所為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再是完美的計劃都要面對各種各樣的變數,人力又豈能算盡天數?事已至此,多想無異,還是應當確認接下來如何應對。” 然而素來睿智精明的長孫無忌卻好似魔怔了一般,緩緩搖頭,低聲道:“你們不懂,老夫對房俊之性情頗有了解。此子看似囂張跋扈,實則頗有謀略,或許細微之處受限於經驗不足而顯得有些粗糙,但是長遠佈局這一項,卻著實驚為天人。此人固然‘忠君’,但明顯更為‘愛國’,嘴上時常掛著的那一句‘帝國利益高於一切’絕非說說而已。在他心中,包括皇帝在內,任何人的利益與帝國利益相悖之時,都應當無條件的予以讓步。你們說說,這樣一個人,豈會為了東宮之歸屬而放棄諾大的西域,任憑帝國疆土遭受胡人踐踏?” 俗話說,“最瞭解的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