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離天坑,遠離崑崙山,褚戈在西南荒涼之地重建道門,維繫一脈傳承,離中興遙不可及。南斗六星隕落其五,天地崩壞,洞天福地所剩無幾,為避大敵,褚戈躲入深邃的地下巖洞中,名之為“玉海”。巖洞晦暗潮溼,氣息混濁,既無玉,又無海,道門弟子都覺得費解,不知“玉海”二字從何而來。
此番遠赴天坑,道門精銳盡出,桂雲頗知兵法,兵貴神速,他挑選的弟子無一不擅御劍,一行人全力飛遁,十餘日後,便回到了瘡痍滿目的西南荒原。
周吉隨他們進入地下“玉海”,在迷宮般的通道內蜿蜒而下,直達“無涯殿”。
褚戈以大神通,在地下生生闢出一座大殿,作為議事之所。當初開闢無涯殿時,他尚有幾分雄心,期望有朝一日擊潰關長蟲,重返崑崙,隨著人族淪為圈養的血食,
門下弟子日益凋零,他漸漸熄了反攻的心思,無涯殿也變得破敗頹廢,全無氣勢可言。
周吉坐在空蕩蕩的無涯殿內,不無感慨,他清楚地記得無涯觀,記得二相殿,然而流石峰已蕩然無存,仿似一場夢。
年老體衰,長途奔波,褚戈精力頗有不濟,他強打起精神奉上酒水,陪了幾杯,食不知味。
周吉雖不挑剔,但比起伏虎山羅剎女的私藏,道門酒水寡淡無味,他不禁有些懷念九轉紫蘿酒,懷念油杏子和湯沸房的一甌清茶,一點淡淡的人情味。
褚戈見他有些心不在焉,忙命董千里取來道門收藏的神兵利器,請上師一觀。董千里儘管心有不甘,但師尊有命,不敢推脫,只得取了十餘柄劍器,獻於周吉座前。
褚戈放眼望去,徒兒並未藏私,這些劍器,雖不能與煉妖劍、青冥劍、辟邪劍相比,卻是道門僅有的一點底蘊了。蒼老的臉上擠出一絲笑意,他向周吉道:“道門衰落已久,這些劍器如能入上師法眼,亦是彼輩之幸事。”
周吉也不客氣,上前一一檢視,莫安川的佛手石劍,丁原的七德劍,姜永壽的龍形劍,柳闕的九幽陰冥劍,秦子介的三陽歸元妖火劍,杜默的天蠻沉水劍,張重華的四象劍……此外還有一柄彎彎長長的血月草刈鐮。
久違了,血月草刈鐮,苦道人,鎮妖塔,天狐阮青,那一聲輕輕的嘆息,像風拂過山頭,穿過樹梢和草葉,掠過溪流河谷,陌生又熟悉,甜美而婉轉。
此間劍器,無一不凌駕於斷龍劍之上,但手指拂過冰涼的劍鋒,周吉分明感覺到絲絲排斥。無關神器擇主,是孕育這些劍器的這方洞天,隱隱排斥上界的天地靈氣。
他放下血月草刈鐮,低頭想了片刻,問道:“五色神光鐮可在此地?”
神兵真身排斥外物,當年他成就破曉真身後,將五色神光鐮交與金三省,及至李靜昀降臨此界,一劍斬去金三省,青冥劍斷,飛天梭破,太極圖碎,二相斧掉頭就逃,唯有五色神光鐮為妖鳳司徒凰擊毀,不堪驅使,才得以倖存。
褚戈微微一怔,向徒兒道:“千里,去將五色神光鐮取來。”
那人看不中這些神兵利器,反而討要一柄廢鐮,董千里神情一鬆,生怕他反悔,匆匆取了五色神光鐮,
奉於周吉座前。
殘破不堪,晦暗無光,居中一道深深的裂痕,幾乎斷為兩截,周吉審視片刻,彎腰將此鐮提起,輕輕撫摸,不無愛憐之意。崑崙十宗至寶,煉妖劍、青冥劍、辟邪劍、掩月飛霜劍、山河元氣鎖、太極圖歸流石峰,先天鼎、靈臺方寸燈、定海珠、飛天梭歸太一宗,五色神光鐮排不上號,然而在他看來,崑崙小覷了這件寶物。
先天一點混沌之氣,分化五行之時,孕育了孔雀王法身,凝成翎羽,青、黃、赤、黑、白五色流轉,重逾太古山嶽,一絞之下,無物不刷。上古大能,將孔雀王的骨骸,連同五根翎羽,煉成一宗神兵,便是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