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節 銅頭鐵腳麻桿腰
不瘋魔,不成佛,魏十七清楚這六個字的分量,他痛下苦功,把瘋魔棍法演練嫻熟。但“瘋魔”並不意味著急於求成,他心態平和,定定心心磨練棍法,閒下來看看天,看看雲,看看秦貞,教她幾式技擊拳。弓不用時要取下弦,這個道理他五歲時就懂了。
秦貞沒有學拳的天賦,她記性很好,聽魏十七哼幾遍曲子,就能完完整整唱下來。她很喜歡驪歌,愛不釋手,纏著師兄,央求他再教幾首。
“看過了一場精彩的煙火表演,我接受了你毫不眷戀的道別。突然間想起,你曾經許下的誓言,在這熙來攘往熱鬧的淡水河邊……”
“那是我日夜思念深深愛著的人吶,到底我該如何表達,她會接受我嗎?也許永遠都不會跟她說出那句話……”
魏十七搜腸刮肚,好不容易擠出幾句,就像獸皮上的嘯月功一樣,殘缺不全。秦貞細心揣摩曲中意味,補全歌詞,唱給師兄聽。魏十七聽她唱了幾遍,心裡想著找齊九名長腿美女,穿上超短裙,露臍裝,載歌載舞,聊以解憂。
魏十七並不知道,荀冶好幾次暗中探視他,他覺得一個人在獨處時,最容易露出本性,自己的徒弟,當然要知根知底。
他終日打磨瘋魔棍法,渴了飲水,餓了吃肉,累了歇一會,跟秦貞調笑幾句,聽她唱那些莫名其妙的曲子。他從容不迫,不緊不慢,就像山間的流水,遇到岩石阻路就繞行,遇到深潭就逗留,行乎當行,止乎當止。在這個少年獵戶的身上,有一種奇特的味道,難以用語言形容。
修道之人的心態,他見過很多,有人心如鐵石,勇銳精進,舍長生外別無他物,修為突飛猛進,有人道心不堅,易為外物點染,終日打坐修煉,卻毫無寸進,但魏十七卻與眾不同,他一言一行從心所欲,暗合仙都“片塵不染,心無掛礙”的道法根基。
在荀冶心中,魏十七是比秦貞更少見的良材美質,唯一讓他介懷的是,魏十七跟秦貞太過曖昧,惹得她春心萌動,影響了修煉。
又過了大半個月,魏十七終於把瘋魔棍法練到心棍合一,融會貫通的地步。這一天,他獨自上天都峰一試身手,步履如飛,視陡峭的山路如平途,只輕輕一跨,已拔高丈許,穩穩站在山崖之上,如櫛風沐雨,巍然不動的古松。
當他在老鴉嶺跋涉,為了身上衣、口中食翻山越嶺,追捕野獸時,可曾想過會有今日?
得意只是一閃念,魏十七暗暗提醒自己切莫忘形,修仙之路,他不過跨出了第一步,風光背後,是數不盡的荊棘和骸骨,他不是天縱英才,也不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驕子,一切都要靠自己。
須臾工夫,他來到了苦汲泉邊,周遭空無一人,水聲汩汩,一切都未改變。魏十七俯身喝了幾口泉水,看著水中自己的倒影,既熟悉,又陌生,他伸出手去摸對方的臉,指尖碰到水面,倒影碎成無數搖晃的漣漪
。
他的過去,他曾經的生活,他的整個世界,就像那倒影一樣,搖曳在記憶的水面下,一觸碰,就碎作漣漪,再也看不清。傷感的情緒如潮水湧來,又像潮水退去,沖刷著一顆鐵石般堅硬的心。
“最近,不知怎麼搞的,有點多愁善感,是年紀大了?還是心魔入侵?”魏十七搖搖頭,把雜念驅出腦海,拇指食指含入口中,打了兩聲尖銳的唿哨,聲振林梢。他側耳傾聽,風中隱約傳來一聲低沉絕望的狼嚎,若不是他修為大進,耳力遠勝於從前,根本不會留意到。
“老夥計遇到對頭了!”魏十七霍地躍起,朝青狼所在方向疾速奔去,丹田之中一口氣鼓盪不絕,嘯聲劃過山巔,頃刻間綿延數里。
密林之中,青狼正與一頭吊睛白額大蟲殊死相搏。
那大蟲不論力氣還是敏捷,都壓過青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