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光在地下執行,奔突,轉瞬千里,此起彼落,將魔獸一一吞噬,僥倖逃過一劫的都是些小魚小蝦,道行淺薄,食之無味。四散逃逸的魔獸幾乎被屠戮一空,血光匯攏於一處,凝結為一枚血藥,悄無聲息沒入樓枯河腳底心,成為他修持的資糧。殺戮雖眾,所獲卻不多,血藥未經洗煉,冗雜不堪,但對樓枯河來說尚堪一用,他花費數日之功,暗暗將其煉化,肉身又強韌些許,不無小補。
這些時日他所下的功夫,無非是奪取魔獸精血滌盪肉身,截留契染賜下的精純血氣,以備他日之需,吝嗇有如守財奴,一分一毫都要計較,是否用在了刀刃上。這也是無可奈何之事,魔獸之軀太過粗劣,錘鍊乃是水磨工夫,急也急不得,樓枯河只得耐著性子混在人堆裡,緊趕慢趕去往七十二蓮花峰。
離了萬獸谷,晝夜不息趕路,總算沒遇到什麼意外,白毛屍犼察覺惡魔並未遠去,而是存了貓戲老鼠之意,一路驅趕,一路好整以暇屠戮魔獸,在南明山中掀起一場血雨腥風。驅狼驚鹿,圍獵血食,這勾當他們平日裡常幹,如今落在自己頭上,令他有苦說不出。但這並非全是壞事,白毛屍犼把心一橫,沿著南明山主脈一路狂奔,直奔葫蘆溝而去。
葫蘆溝方圓千里之地,閉著眼睛都不會走錯道,那是一段諱莫如深的過往,白毛屍犼心中流血的傷,永遠的痛。
誰都不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南明山中大小魔獸,都有個出身的犄角旮旯,白毛屍犼天生異種,葫蘆溝乃是他的老巢,生於茲,長於茲,外頭再好,也終歸要回轉故地。然而葫蘆溝並非他一人所有,早在他得道之初,就有一不知底細的外來者闖入此間,自稱“黑山魈”,手腕老到,神通廣大,沒多久就站穩腳跟,拉山頭豎旗杆,與白毛屍犼分庭抗禮,各據一方。
明爭暗鬥吃了虧,打落牙齒和血吞,白毛屍犼只得捏著鼻子容忍,但黑山魈卻容不下他,一開始還井水不犯河水,到後來反目成仇,數番衝突,都被黑山魈壓過一頭,白毛屍犼身邊的弟兄越來越少,縮在葫蘆溝一隅,日子過得好生淒涼。
黑山魈虛張聲勢,步步緊逼,白毛屍犼有些進退失據,在這要緊要慢的當兒,一時腦熱,領了一干不離不棄的弟兄,趁夜離開葫蘆溝,翻山越嶺去往萬獸谷。
當年西陵主乃是貨真價實的“妖王”,以一己之力橫掃南明山,所向披靡,後雖銷聲匿跡,餘威仍在,萬獸谷空了多年,無人敢擅闖。白毛屍犼遷往萬獸谷,並非吃了狼心豹子膽,而是得到確切訊息,南明小主管大椿等傾巢而出,陷落於血戰,下落不明,西陵主業已隕滅,屍骨無存,這才動了另起爐灶的心思。
令他哭笑不得的是,萬獸谷只是一座荒涼的空巢,裡裡外外掘地三尺,也沒撈到多少好處,但有了這麼個落腳地,拉虎皮扯大旗,招兵買馬,倒也聚攏起一方勢力,白毛屍犼食髓知味,順勢自封谷主,正兒八經關起門來稱王稱霸。
白毛屍犼後知後覺,事後才琢磨過來,臥榻之旁豈容他人鼾睡,黑山魈要佔了整條葫蘆溝,又不願把他逼到絕境,殊死反撲,這才使了點手段把他哄騙走,萬獸谷空虛的訊息,十有八九是他故意放出來的。哄騙歸哄騙,白毛屍犼卻是撿了個便宜,陰差陽錯入主萬獸谷,無論西陵主抑或是南明小主,誰都沒有再出現,天長日久,一顆忐忑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然而在葫蘆溝所受的屈辱,白毛屍犼從未忘記,終有一日要還回來,那嗜血惡魔跟在身後,一路收割精血,正好拿他當槍使,報了當年的一箭之仇。機不可失時不再來,白毛屍犼徑直闖入葫蘆溝,氣勢洶洶一路北上,直奔黑山魈巢穴而去。
黑山魈聽聞手下來報,捏著下頜沉吟良久,決定以逸待勞,點齊手下人馬,佈下天羅地網,等白毛屍犼送上門。不想相距不過百丈,白毛屍犼忽然掉頭向東,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