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狸聞言不禁啞然失笑,搖首道:“道友誤矣!既為‘屍蛻’,千載與一瞬,又有什麼分別!”
契染見他執迷不悟,懶得多費口舌,提起菩提枝在其身上重重一抽,風狸如被一隻大手抓住後頸,騰空提將起來,一縷縷血氣從他口鼻中吹出,剝離神魂,勾勒出一張驚愕面孔,正是山濤殘留的些許意識,如俎上魚肉,任人宰割。
風狸化作一卷獸皮,血氣從軀幹中剝離,凝成一枚血藥,冉冉升起,被菩提葉捲入大千世界,短短一剎,受盡千載折磨,本尊卻不聞不問,任其沉淪於苦海,欲哭無聲,不得解脫。
須臾光景,菩提葉枯萎凋零,血藥滾講出來,落入風狸口中,死而復生,再度現出人形,髮絲斑白,眼角眉梢盡是細小皺紋,身軀微微顫抖,精神萎靡不振。佛法無邊,身處涅盤佛國,只要對方願意,儘可將折磨延續千載,萬載,直到時光盡頭。
這一刻,他終於動搖了。
契染提起菩提枝,隨手拍打身上塵土,一起一落,佛光盪漾如水,落在風狸眼中,心驚膽戰,一時間萬念俱灰,澀然道:“如道友所願,蓮臺之上,請為我留一落足地……”經此一劫,風狸終於確認本尊已死,區區一具“屍蛻”分身,如何再撐得下去,終於低頭服軟。
契染欣然道:“如此甚好,他日得成正果,佛國之中,亦有你一席之地。”他隨手將菩提枝插還樹上,從只樹給孤獨園中召來一座蓮臺,命風狸立於其上,送至菩提古樹下,不容分說,降下一道佛光將其罩定,梵音冉冉不絕,天花亂墜,地湧金蓮,將其一身血氣盡數化去。風狸長嘆一聲,只得放開心神,任憑佛光滌盪身心,眼前忽然一花,隱約看到一尊宏偉大佛,腦後光暈之中,一十三座蓮臺徐徐輪動,六座之上各有一護法,或坐或立,模糊不清,其餘七座虛位以待,留與有緣人。
他眨了著眼,其中一
員護法迴轉身來,雲開霧散,面目與自己一般無二,四目相對,會心而笑。風狸心下了然,目光下垂,落於大佛臉上,胸中陡然一震,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最後一點不甘亦悄然退去,他終於明白,執拿涅盤法則的正主,究竟是誰人。
一十三座蓮臺,已供奉樊鴟、藏兵、漢鍾離、沈辰一、北冥、風狸六位護法,出身各異,神通層次不齊,其中北冥乃深淵三皇之一,凌駕於眾人之上,風狸乃是契染親手降服的第一人,投石問路,對他而言意義重大。確認風狸順利登上蓮臺,躋身護法之列,契染放下心來,撤去涅盤佛國,抹去最後一絲法則波動,天地重歸於平靜。
契染心中有一種強烈的預感,一十三座蓮臺,供奉一十三位護法,輪轉不息,推動涅盤佛國趨於完整,大功告成之時,他將真正執掌佛國,從此後沒有他許可,即便遠在三界之地,未來之時的天帝也無從插手,而他也將扼住命運的咽喉,成為真正的自己。
七十二蓮花峰只剩一派殘山剩水,別無可戀之處,南疆之事已了,一動不如一靜,契染決定在九泉峰再修持百日,養精蓄銳,靜靜等待三江源頭之行。他於九泉峰下,沉淵湖畔盤膝而坐,雙手捏定法印,說法印,無畏印,禪定印,降魔印,與願印,輪番變化,氣意沖天而起,去往至高無上縹緲之地。
涅盤佛國落於光陰長河外,只樹給孤獨園大雄寶殿內,一尊大佛端坐不動,眉心一團純青色的焚天之火,腦後五色光暈罩定一十三座蓮臺,雙手微微一動,猶如牽線木偶般捏定禪定印,動作生疏遲疑,過了良久,又轉為降魔印。
南明山地氣湧動,如百川歸海,湧入七十二蓮花峰,一時間風起雲湧,地動山搖,雨水從天而降,如久違的甘霖,滋潤著一山一水,一草一木,四下裡青山連綿,乾涸的沉淵湖再度溢滿,碧水連天綠如藍,重新煥發出勃勃生機。
雨過天晴,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