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輕肥總覺得天要塌下來了。惑界氣機紊亂,動盪不堪,彷彿嫌他們過得太過安逸,天災一股腦壓了下來,天崩地裂,山呼海嘯,狂風暴雨,下層魔物死傷無數,連血氣主宰都元氣大傷,一個個萎靡不振。是此界本源要拋棄他們這些忠實的擁躉了嗎?他貌似蠢肥,其實有一顆多愁善感的七竅玲瓏心,蜷縮在冷泉谷不敢輕舉妄動,苦苦捱了大半載,天災非但不見平息,反而愈演愈烈,巫輕肥終於坐不住了,頂著風雨徒步登上齊雲山,在行宮外求見帝君。
彤雲滾滾壓得極低,金蛇狂舞,電閃雷鳴,饒是巫輕肥道行深厚,已躋身立於此界巔峰,也禁不住膽戰心驚。這是惑界本源不穩的徵兆,覆巢之下無有完卵,上境大能與底層魔物,在破滅一界的天災之下,並無分別。
他站在風雨中,淋得像落湯雞,足足過了大半個時辰,帝君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命他入內覲見。不知是不是錯覺,巫輕肥心頭一顫,覺得帝君似乎有些心力交瘁,才從一場噩夢中醒來,遲遲沒有回覆,並非有意為難或考驗他誠心。
這個世界亂了套了!巫輕肥嘴裡嘀咕了一句,雨水順著臉龐淌入口中,他嚐到了苦澀的滋味。行宮內一片狼藉,宮殿坍塌,仙姬仙童死傷累累,巫輕肥心驚肉跳,沒奈何,硬著頭皮踏入冷清清的大殿,拜服在地參見帝君。
帝君抬起雙眼,面容憔悴,纏繞右臂的“混沌鎖鏈”竟蕩然無存!
惑界遭遇前所未有的劇變,“混沌鎖鏈”一朝不翼而飛,令帝君措手不及,不幸中的大幸是,赤金蠻牛解脫束縛,卻並未即刻甦醒,反倒陷入更深的沉睡。這些日子帝君倍加難熬,不知惑界究竟發生了什麼,他推測如此翻天覆地的動盪,當於上尊大德有關,然而劫餘大德業已隕落,這是鐵板釘釘的事實,不容置疑,那麼又是誰在背後撥弄手腳呢?
帝君將目光投向巫輕肥,虛抬手掌將其扶起,問其來意。
巫輕肥本打算問帝君,如何應對眼下的大劫,話到嘴邊又縮了回去,猶豫片刻,咬著牙道:“師尊,要不要弟子再走一趟?去往羊腸河,抑或是冰封峽谷?”
帝君並未一口回絕,思忖片刻,道:“你打算跟那些天外來敵妥協?”
巫輕肥聽到“妥協”二字,心中一慌,惴惴不安道:“虛與委蛇而已,看看能否透過他們,探聽上尊大德的意圖,哪怕片言隻語,也好過一味苦捱下去,沒個盼頭。師尊,人心要散了……”
帝君低頭看著右臂,臂膀上留下深深的烙痕,血肉模糊,遲遲未能癒合。他一身血氣修為,盡用於祭煉“混沌鎖鏈”,操縱赤金蠻牛,如今“混沌鎖鏈”棄他而去,赤金蠻牛徹底失去控制,若巫砧主捲土重來,他未必能壓得住他。
帝君輕輕嘆了口氣,道:“你去吧,哪怕多付出些代價,也可以商量……”
巫輕肥心中一沉,凜然道:“徒兒知曉了!”
帝君看了他一眼,道:“你並不知曉。惑界是吾輩存身之地,哪怕讓出半邊給他們立足也無妨,上尊大德拂下的一粒塵埃,落在你我頭上,就是滅頂之災!”
巫輕肥答允一聲,倍感壓力。帝君雖未明言,他不經意流露的無奈和無力,令巫輕肥感同身受。此行前景渺茫,不知何時才能迴轉,局勢反覆,翻雲覆雨,師尊能否穩住大局,尚在兩可之間。他不敢再多言,結結實實磕了四個頭,起身告辭。
帝君屈指彈出一縷血絲,流光一閃沒入他眉心,巫輕肥以神念觀之,卻是一幅地圖,羊腸河下數百丈深的地穴中,巖洞四通八達,密如蛛網,當是重元君獻出的“投名狀”。他眼前一亮,卻聽師尊低低道:“徒兒,‘血眼通’的法門,你已盡得真傳,前無古人,後無來者,日後若有機緣突破絕境,更進一步,千萬莫要錯失。”
巫輕肥聞言微微一怔。開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