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持不過數息,一縷縷金線盪漾而出,如龍蛇起陸,一波波壓上前,弘智臉漲得通紅,幾乎要滴出血來,捏定法印,使出渾身解數拼命抵禦,「伏虎禪珠」嗡嗡顫動,終於不堪重負,四分五裂,化作一蓬蓬飛颺的火星,冉冉升空。在劍意的壓榨下,弘智很快耗到燈枯油盡,七竅流血,五感盡失,雙臂頹然落下,任憑黑暗將自身吞沒。意識泯滅的一瞬,一個念頭忽然闖入腦海,這是繼「邪僧」之後的又一場佛門劫難,「邪僧」摧毀了盛極一時的天龍寺,此番……又會……輪到……誰……
筱雅枝目睹申元邛頃刻間連殺三人,滅小和尚如割雞,殺大和尚如屠狗,殺那條無路可投的蛇妖,如碾死一隻螻蟻,風輕雲淡,毫無掛礙。山門已毀,那條生與死的分界線卻漂浮於眼前,兩具屍身在內,一具屍身在外,抬眼望去,只見蒼山如海,殘陽如血,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三聖宗與棲凡觀綁在一起,會不會尾大不掉?
送走筱雅枝,曇羽子喚來幾個外門弟子,挖了個大坑,將弘智與普慧的屍身埋入土中,種上幾棵樹。這是為死人考慮,壓一壓驚,定一定神,不要想不開,早點認命,還趕得上轉世投胎,執迷不悟的話下場會更慘。至於冉一虺,好大一條烙鐵頭,從頭到腳從裡到外都是寶,不可浪費,妖丹之外,蛇毒蛇血蛇心蛇膽都是難得的好物,骨肉皮燉湯大補氣血,上下分一分,吃肉的吃肉,喝湯的喝湯,多少都能分潤些好處。
當晚棲凡觀熱鬧如過節,申元邛命水馬兒河喜兒搬來一桶新釀的蛇酒,年份雖然不足,滋味綿長,配上蛇肉蛇湯,補上加補。外門弟子不敢多喝,嚐了嚐滋味,一個個面紅耳赤,腹中如火燒,更有甚者鼻血長流,著實讓人笑話了一通。
幾家歡樂幾家愁,弘智普慧師徒慘死在棲凡觀的訊息傳將出去,如風吹皺一池春水,影響深遠。龍象寺監院法海率僧眾掃平春在谷,正當智珠在握,躊躇滿志之際,冷不丁吃個蒼蠅,饒是他修為深厚,也不禁心生惱火。夏土佛道二門並峙,佛在前,道在後,棲凡觀此舉無異於狠狠扇了龍象寺一巴掌,若置之不理,他這個監院老臉往哪裡放!
棲凡觀破而後立,申元邛桀驁不馴,連三聖宗都吃了個啞巴虧,對此法海也有所耳聞,但龍象寺不是三聖宗,無論如何要為弘智普慧師徒出頭。他沉吟片刻,喚來幾位同輩師兄弟,商議了幾句,一行七人連夜動身,去往棲凡觀拜會申觀主,一則收斂屍骸,二則討個說法。
風餐露宿,忽忽數日來到山腳下,昂首望去,棲凡觀隱沒于山林中,只露出飛簷一角,鐵鈴叮噹,若有若無。法海以慧眼觀望,忽然「咦」了一聲,察覺觀中隱藏著絲絲妖氣,如一滴墨點入水中,氤氳繚繞,淡不可辨,不覺心中起了疑惑,喚來法渡師弟,請他仔細探查一番。
法渡形貌正當盛年,天庭飽滿,濃眉大眼,光頭上有一層鐵青的發茬,站在那裡像一座鐵塔。他掐動一串佛珠,低低唸了幾句經文,使個「捕風捉影」的神通,伸手一招,送到鼻下嗅了一回,向法海道:「師兄所料不差,那棲凡觀中藏了妖物,狐女之流蠱魅人心,當是左道一流。」
道門良莠不齊,左道邪修偏離正途,血祭,採補,煉鬼,驅妖,手段不一而足,傷天害理,素為佛門所斥,棲凡觀既然犯了這等大忌,龍象寺替天行道,伐山破廟,道門也無話可說。法海拿定了主意,率眾登上山路,大大方方往山門而去,並未掩飾行蹤。穆元雄留在觀外的心腹早被驚動,遠遠望見一眾和尚前來拜山,忙不迭趕往山門,遞個訊息。
山門損毀尚未修復,石料橫七豎八攤在兩旁,十來個匠人在木架下忙個不停,斟酌著如何擺放到位。曇羽子立於一旁監工,聽得有七八個和尚前來拜山,心中猜測與之前伏虎寺師徒二人不無牽扯,她頷首謝過開元宗的弟子,靜靜等了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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