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元邛對靈材所知甚少,但手下有整個道門可差遣,無須親力親為,他將清單遍傳夏土,言明在先,靈材多多益善,諸派但凡能拿出一二種,便可酌情免去進貢修士,或一年,或半載。此舉無異於雪中送炭,道門像被狠狠抽了一鞭子,上至掌門長老,下到弟子門人,不遺餘力四處搜尋,夏土地大物博,諸派庫藏豐厚,合用的靈材流水般送入棲凡觀,湊在一起也有了七七八八。
李七絃心細,檢點道門諸派送來的靈材,分門別類,井井有條,核對清單,還差“陰雷木”、“沉沙藕”、“天一重水”三種,連擅長煉器煉丹的墜陽穀修士,對此都一無所知。她知道這批靈材有大用,當下前往澄心殿求見觀主,呈上清單,一一注出靈材數量,欠缺之物用硃砂打了個紅圈。申元邛看過清單,沉思片刻,將曇羽子喚來,命她去佛門諸寺走一趟,如能拿出“陰雷木”、“沉沙藕”、“天一重水”中任一種,便可擺脫道門的奴役,重立山門,廣收門徒。
佛門典籍卷帙浩繁,車載斗量,龍象、揭諦、靈臺、石窟四寺收藏尤富,其中靈臺寺山門被毀,被迫遷往點青山蒼龍巖,經書所剩無幾,剩下龍象、揭諦、石窟三寺僧眾群策群力,翻遍所藏典籍,終於找到了線索,原來“陰雷木”和“沉沙藕”都是靈材的別名,少有人知,前者即“寒泉弋陽樹”的樹芯,後者乃是生於荒漠之下的“枯蠶根”,至於“天一重水”,佛經上雖未見記載,龍象寺監院法海卻記起故老相傳,地氣氤氳凝結為水,一滴重逾千斤,或許是此物。
佛門上下近況窘迫,朝不保夕,曇羽子帶來的訊息無異於救命稻草,他們抓住機會,暗中收集“陰雷木”和“沉沙藕”,連同“天一重水”的線索一併奉上,申元邛果然沒有食言,命道門撤出諸寺,不得欺凌壓榨,還彼輩一個清靜。此事來得突然,諸派雖有腹誹,但這些年趴在對方身上吸血,早已吃得肚滿腸肥,沒什麼捨不得的,既然申觀主開到口,無人敢違背,只得悻悻照辦。
剩下一味“天一重水”,須得申元邛親自出馬。他循著佛門給出的線索,一路來到夏土極西之地,頂著炎炎烈日,從一處火山口闖入地底,陰神陽神二劍當先開路,劈開黝黑堅硬的巨石,直至地氣淤積處,收集了數十滴重水,裝在一個鐵膽瓶中攜出地面。他飛遁向東,橫跨大半個,過棲凡觀而不入,來到點青山蒼龍巖,迦闌確認“天一重水”無誤,二人密談許久,約定時日,借墜陽穀地火煉器,以“星核”為寶胎,諸般靈材為輔,煉出兩件護身之寶,可抵禦極天戾氣。
計議定當,申元邛動身迴轉棲凡觀,然而令他始料未及的是,才剛遁出百里之地,異變忽起,天空裂開一道幽暗的傷口,天庭道法傾瀉而入,瀰漫山與海,浸染塵與土,勢不可當。迦闌頓被驚動,匆匆引了圓象、聞善、覺犁三位師弟趕來與申元邛會合,四人仰頭望向天際,卻見彤雲橫亙萬里,雷動於九天之外,金蛇狂舞,一道強橫的意念降臨此界,牢牢鎖定了迦闌。
申元邛道:“可是趙壺親至?”
迦闌臉色凝重,嘆息道:“幽冥道法乃偽庭根基所在,繫於趙壺一身,坐鎮祖龍殿不可擅離,如今他竟棄萬載基業不顧,一意孤行要將你我打滅,能否如願尚未可知,但偽庭就此分崩離析,金仙淪為喪家之犬,結局已然註定……這一場劫難生死攸關,申道友,你可做好準備,若事不諧,只能逃亡極天,別無去處!”
申元邛沉吟道:“依迦闌大師看來,離那趙壺親身降臨,還有幾日?”
迦闌掐指算了良久,喟然道:“天機盡被道法遮掩,難以捉摸,興許還有數日光景,興許……下一刻便殺到眼前……”
既然無法改變,那就坦然接受,申元邛拂袖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那就在此做上一場!迦闌大師,傷其十指不如斷其一指,此番爭鬥不可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