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他人作嫁衣裳,終究難逃資糧的厄運,一場激鬥,那魔將被打滅了意識,魔核落入人手。中位魔將的魔核,亦不過棗核大小,色澤略顯黝黑深邃,隱約有星芒閃動,周吉推測,之前施以“破諦”神通,又頻頻引動一界之力,涸澤而漁,消耗極大,反不如下位魔將,來不及盡展手段,便摧枯拉朽打殺,所得魔核神完氣足,無損蘊藏。
雙指發力捏了捏,魔核紋絲不動,周吉思忖片刻,盤膝結趺跏坐,深深吸了口氣,直著脖子將其吞入腹中,雙目似閉非閉,催動“蝕諦”神通徐徐煉化。
這一行功,便是三天三夜,丹田內魔池非但回覆如初,更漲大數分,如星雲緩緩轉動,魔氣凝成游魚,聚散不定,往來穿梭,孕育著一股蓬勃生機。周吉睜開雙眼,長身而起,舒展筋骨打了一路技擊拳,忽快忽慢翻來覆去打了十多遍,拳,腳,肘,膝,肩,腰,背,得心應手,驀地裡發力一撞,一點魔埃從肩頭飛出,炸開一朵魔焰,將虛空撕裂,照進點點星光。
本源之力瀰漫鼓盪,將破損處迅速修復,周吉長長舒了口氣,臉上露出滿意之色。那魔將修煉“破諦”神通,造詣頗深,動念間抽取魔氣,石破天驚一擊,威力之大,破碎虛空,萬不可力敵。他看在眼中,心頭豁然開朗,終於明白“破諦”是怎麼融入拳法,傷人於無形,經此一戰,他有七成把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對手滅殺。
一理通,百理融,雖然毀了三足青帝鼎,周吉的戰力不降反升,他趁著戰意勃發,一路高歌挺進,舍五色神光鐮不用,赤手空拳,以破諦技擊拳接連擊潰六員中位魔將,奪其魔核,補益元氣,丹田內魔池越漲越大,越積越厚,打出的魔埃亦有稜有角,細如沙礫,魔器魔將應拳而破,成碾壓之勢,所向披靡。
以戰養戰,一氣推進千餘丈,周吉這才收住腳步,體內魔氣雖然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心力卻無以為繼。他舉目望向橫亙於天地間的魔殿,呵呵一笑,身影由實轉虛,轉瞬消失於黑暗中。
這一次他並非空手而還,“破諦”神通傷人於無形,接連滅殺六員中位魔將,也得了幾宗不俗的魔器,其中有一名為“大羅天帳”,帳內溫暖如春,聞薰杜千結有此魔器可容身,免去蜷縮在極天周遊駟馬戰車內,不得舒展手足。
大羅天帳內,周吉踞席而坐,享用著豐盛的酒宴,季沉靄挽起衣袖,親自斟酒相謝。她成就顯聖,境界已穩,與盧一葦並駕齊驅,在道門僅次於無垢、松骨、長息、居延四位真人,能後來居上,幸賴甲長老鼎力相助。
何況,她還欠甲長老一枚魔核。
一張一弛,文武之道,周吉酒到杯乾,暢懷痛飲,待到有了七八分醉意,我醉欲眠君且去,擁著聞薰自去安歇。
大羅天帳重重疊疊,咫尺之遙,恍若遠隔千里,季沉靄不知他二人去往哪裡,也不以為意,她舉袖一拂,將殘羹冷炙盡數掃去,焚起一爐香,神情淡然,氣息愈發幽深。
杜千結向她盈盈下拜,雙手交/合按地,俯身以額相加,一語不發,久久未曾起身。季沉靄注視她片刻,問道:“可是覺得昆吾一脈無有前途,欲轉投甲長老門下?”
杜千結道:“真人明鑑,不敢相瞞。”
“你可想清楚了,便是步聞薰覆轍,亦在所不惜?”
“千結系草木成精,非是人身,若甲長老不棄,又有何妨。”
季沉靄搖首道:“起來吧,趨利避害,此乃人之常情,甲長老畢竟同屬道門一脈,轉投他門下,亦無大礙。”
“多謝真人成全。”杜千結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頭,起身侍坐於一旁,眉眼間仍有些忐忑,不知自己是否犯了大忌。
季沉靄注視她許久,嘆息道:“修行之道,難於登天,我也未能免俗。道門大變在即,些許小事,也無人會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