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節 不如自己來選
魏十七看了看她的神情,不像是開玩笑,倒有些心動。抄首詩並不難,難的是貼切。她在想些什麼?為什麼選擇了他?想起她的遭遇,她的心情,魏十七有些明白,人與人是不一樣的,他視作草芥的負累,在她,也許是無法卸下的巨石。她揹負了很多不想揹負的東西,連“不想”這個念頭本身也成為負擔的一部分,她總是驕傲地挺直了腰背,但在她身後的影子裡,另一個自己卻承受著重壓,躑躅獨行。
一個人能夠承受的壓力,或多或少,總有一個限度,餘瑤清楚自己的極限在哪裡,為了避免徹底崩潰,她需要時不時放鬆一下緊繃的弓弦,第一次,在鎮海關外的草原上,她選擇了獨自迎向鐵勒人的騎兵,選擇了死亡,這一次,在赤霞谷的山腹中,她選擇了魏十七,選擇了男人。
為了說服自己,她找了一個有些固執,又有些可笑的理由,你念一首詩給我聽,如果我覺得好,就答應你。
魏十七注視著她,久久沒有說話。他依然對她抱有**,但這一次,**中夾雜了一些其他的東西,憐憫,愛惜,說不清道不明。他能夠理解她,他有過相似的經歷,在另一個世界裡,當最後一根稻草壓下來之前,他選擇了逃。
逃,一個人逃,丟棄一切,忘記一切,到陌生的地方,重新開始生活。
魏十七提起飛劍,削平石柱,在起首寫了個“寒”字。兩句,一十四個字,他沒有念,只是寫了下來。
雖然身在萬里之外,赤霞谷幽暗的山腹中,水聲滴答,時斷時續,卻彷彿一下子回到從前,在山溫水軟的江南,七榛山故居的窗前,嗅著風中的花香,靜靜翻閱前人的詩集。那是她曾經的生活,遠離塵囂,沒有血仇,沉浸在別人的吟詠和哀怨中,忘記了自己。
“下面呢?還有呢?”她的聲音變得迷惘而縹緲,從遙遠的地方傳來,連自己都覺得陌生。她像在企盼什麼,又覺得害怕。
魏十七慢慢寫下了剩下的兩句,當劍尖刻下最後一個“同”字,餘瑤抬手抹去眼淚,嘴角忍不住往上揚,“我……再也回不去了……”她喃喃自語,“我會試著喜歡你的,你也可以喜歡我,如果……你願意的話。”
“想清楚了?”
“嗯。”餘瑤微微仰起臉,勇敢地望著他。
魏十七湊過頭去,在她嘴角輕輕吻了一下。他動作很慢,留了足夠的時間給她思考,她可以拒絕,可以躲閃,但她沒有這麼做。黑暗之中,餘瑤很緊張,身體微微顫抖,指尖刺進掌心,渾不覺得疼痛,她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慌亂之餘,又隱隱有些期待。
魏十七摟住她的腰肢,再次吻在她嘴角上,一點點挪向顫抖的雙唇
。剎那間,餘瑤的呼吸停止了,她雙目緊閉,手足無措,幾次抬起手想推開他,又縮了回去,一顆心恍恍惚惚,如同漂浮在雲端。
過了許久,她緊繃的身體鬆弛下來,微微張開雙唇,熾熱的鼻息吐在魏十七臉頰上。
當魏十七的手伸進衣襟,貼在她滑膩的小腹上,她心中閃過一個倔強的念頭,乾乾淨淨的身體,遲早要被髒東西玷汙,與其便宜那些瞧不上眼的臭男人,不如自己來選。
喘息漸低,心跳平靜下來,餘瑤覺得心中空蕩蕩的,身體似乎少了什麼,又似乎多了什麼。放縱讓她感覺好多了,那些壓在心頭的負擔變得可以忍受,是不是當少女變成女人,承受的能夠更多?仇恨,騷擾,無助,孤獨,一度像鞭子一樣抽打著她,把她逼到發瘋的邊緣,但是現在,她感覺好多了。
她站起身,整理好凌亂的衣裙,將長髮盤起,走進幽暗的石柱中,沒有回頭。
魏十七眯起眼睛看著石柱上的詩句,猶豫了片刻,沒有削平它,他換了一根更遠一些的石柱,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