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天德一個勁捋著鬍鬚,胡廣雍大眼瞪小眼,段克鄢把骨節捏得噼啪響,誰都沒有說話。叛軍四帥,伯海居首,蛇無頭不行,奚、胡、段三副帥衝陣廝殺各有所長,拿主意卻不大在行。沉默了片刻,奚天德咳嗽一聲,道:“老韓,你說要咋辦?”胡廣雍與段克鄢不約而同抬起頭來,目光落在韓兵臉上,顯然對此頗為關切。
韓兵微微一笑,道:“天發殺機,移星易宿,地發殺機,龍蛇起陸,人發殺機,天地反覆,吾等起於邊陲,應運而作,攻破夾關,窺伺中原,得天時。梁元昊駕崩,儲君與淮王佔了一塊地盤,梁治中有邗軍,有水師,有大江天塹,有江南財賦,得地利,梁治平坐鎮京師,先擊退胡人,再平定藩鎮叛亂,天子遺詔立其為帝,河北三鎮奉其為主,萬民歸心,得人和。要成就大業,南梁北梁,二者必取其一。”
他口齒清晰,語速不快,自有一種說服人的魅力,胡廣雍連連點頭,道:“趁他病,要他命,梁元昊才死,兩個兒子鬥得不可開交,現在不打,以後緩過勁來,就不好打了。”
韓兵道:“江南水網密佈,邗軍精銳,水師封鎖大江,與其打南梁,損兵折將,陷入泥潭不得脫身,不如打北梁,破天京,立梁治平為傀儡,號令天下。要吃核桃肉,先得敲掉核桃的硬殼,當下之計,硬碰硬掃平趙滎和聞擒虎,再定定心心圍困天京,畢其功於一役。”
奚天德一拍大腿,道:“有道理,柿子得揀軟的捏,硬骨頭放到最後啃,水上的營生,咱們都是門外漢,兩眼一抹黑,打不得!”
段克鄢亦插了一句:“江南氣候不爽利,不好打。”他不喜多話,說了這一句,就此緊閉上嘴,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條線。
韓兵看了看三位副帥,見他們並無異議,當下笑道:“好,天京城暫且緩一緩,先打趙滎和聞擒虎,遲早要一戰,趁連克數城,士氣正旺,拔了這顆釘子!”
眾人將目光投向趙帥,趙伯海霍地站
二人在老槐樹下等了小半個時辰,共有四名散修應約而來,一名杜若海,一名侯勁草,一名黃的盧,一名封寄遠,顯然是飽學之士代擬的假名,與平素行徑迥然不符。韓兵與杜、侯、黃三人頗為相熟,封寄遠卻打交道不多,他上前見過四位修士,略一合計,杜若海祭起一宗代步的法器,如一重輕紗,黑氣氤氳,將同儕一卷,浮空丈許,趁著夜色遁往秦雲山,韓兵與秦榕俱是凡夫俗子,乘不得法器,騎馬疾馳緊隨其後。
封寄遠老神在在,盤膝坐於輕紗上,身形起伏不定,一雙狹長的眼睛直盯盯望向秦雲山,鼻翼微微張翕,似乎嗅到了什麼氣息,雙頰騰起兩團紅暈,沙啞著嗓子道:“有二人身懷血氣,一人才剛修煉不久,一人心神為血氣侵蝕,意識漸次淪喪,時日無多。”
杜若海問道:“可夠一人之用?”
封寄遠嗅了良久,猶豫道:“勉強可供一人。”
杜若海看了黃的盧一眼,道:“黃道友,這次就由你出手奪取血氣,吾等從旁相助,以免血氣散逸。”
黃的盧咧嘴一笑,露出滿口寬厚焦黃的牙齒,道:“多謝諸位道友成全,有勞了!”
杜、侯、黃、封四人乃生死之交,出身妖域底層,血脈低劣冗雜,原本沒有出頭的日子,也是機緣巧合,學到一些粗淺的血氣秘術,如獲至寶,孜孜不倦修煉。妖域之中危機四伏,血氣難得,小妖道行淺薄,稍有不慎便死無葬身之地,杜若海頗有心機,輾轉託了金剛門的族人,投入趙帥麾下安身,藉著大軍鏖戰收集血氣。
四個妖修來到人間,仗著幾手神通,被叛軍奉為上賓,隔三差五享用血食,日子過得著實舒心。凡人的血氣雖然稀薄,積少成多,總好過一無所獲,但杜若海發覺心神漸為血氣侵蝕,意識不斷淪喪,一時間惶恐不安,寢食難安。他與三個至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