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牆角,報到那房裡去?蓮香平日裡何嘗穿過舊衣裳?一件至多兩三回。”
比兒遞上腰帶,點頭笑道:“那些門口揭簾的媳婦,分明看到連大爺和李二爺到了階下,奶奶抱著蓮姨奶奶正哭,竟沒有一個提前叫一聲。以往只要連大爺進了院子,就開始招呼了。奴婢當時還捏了一把汗,也虧奶奶捨得陪小心。便是在十四爺跟前,奴婢都沒見過奶奶這樣小心過。”
陳演看了看齊粟娘,“沒有受委屈罷?”
齊粟娘笑著搖頭,“沒有。我若是擺架子壓人,受罪的還是蓮香。我好歹是揚州府臺夫人,正四品的命婦,陪個笑臉說幾句好話,連大當家自然還是要給面子的。
這不照舊也是給蓮香挺腰子麼?”
陳演點了點頭,“連震雲的性情是吃勸不吃硬,我聽說在京城裡還得罪了幾位爺。好在這時節,又隔得遠,他也不用怕誰。”看著齊粟娘手上的寬腰帶,搖了搖頭,“熱得很,不繫這個。”
齊粟娘一面轉身去尋絛帶,一面嘻笑道:“這時節,他只要不得罪你,其他的地方塞足銀子就成。我不就是仗著這個,才大著膽子求情麼?”又回頭看陳演,“陳大哥,你怎的不高興?我聽說皇上派了一漢一滿兩位欽差來查江南鄉試案,漢官可是張鵬張大人……”
比兒執著燭臺,領著枝兒關門退出。
陳演嘆了口氣,拉著齊粟娘坐到床邊,看著圓桌上的孤燈,“我還是永定河主薄時,跟著張大人去過噶禮府上,老太爺是張大人地座師。張大人雖是個好官,但兩府裡的交情怕是不淺……”
齊粟娘一呆。隱約想起此事。“你以前好似和我提過。”咬著唇兒慢慢思索。“沒事兒。你既是說曹大人現下病好了……若論信重。皇上心裡頭還是自家地包衣奴才……”
陳演沉思半會。摟住齊粟娘。“你說得有道理。只是這事兒鬧得太大了。除了那幾個主考官。到最後一定得有個人替大夥兒頂罪……”
齊粟娘頓時色變。急道:“陳大哥。我哥哥——”
陳演慢慢搖頭。“你不用著急。還得看張大人到江寧後。查問地結果。明天。欽差就要到了。”
第二天一大早。趕在太陽還未高掛。空氣仍是清涼之時。齊粟娘坐在官轎裡。從小東門出了舊城。到了鈔關前子街上。
街上安安靜靜。她挑開轎簾。遠遠看著鈔關碼頭前黑壓壓迎接欽差地官員。還有沿街密密緊緊站立地揚州士子。
“把轎子停到南柳巷口。”齊粟娘提聲道,“只當心別堵住了路。”衙役班頭連忙應了,指使著衙役們轉道。
南柳巷與子街地交匯口上站立計程車子們,看了看官轎和儀仗,低低議論了半會,“是府臺大人地夫人……”慢慢向兩邊讓了開去。
太陽漸漸熱了起來,齊粟娘坐在轎子裡已是滿頭大汗,驀地,碼頭上的十方鑼鼓山響了起來,士子們精神一振,“欽差大人到了……”齊粟娘不便大開轎簾,只從微微縫隙中看了過去。御賜明黃色的傘蓋慢慢上了碼頭,停頓了半會,便高高舉起,一路出了鈔關,向埂子街而來。
當頭四匹駿馬,齊粟娘認得最左一人是江蘇巡撫張伯行,最右一人是兩江總督噶禮,中間靠左
張鵬,靠右應就是滿官欽差漕運總督。
其後便是陳演與兩省各府主官。
明黃傘蓋入了小東門,向舊城府衙大街而去,揚州士子們成群結隊跟隨在後,“聽說皇上下旨,欽差行轅設在揚州府衙,在揚州府問案。欽差大人這是要去府衙裡會審……”
齊粟娘看著子街上的人群漸漸散了開去,皺眉沉思半會,提聲道:“不去連府裡了,去齊府別院。”
齊粟娘走入齊府別院裡,獨自坐在書房裡,關上房門,從懷中取出貨商名單與進貨帳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