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演伸手撫過紅梅的花瓣,只覺冰涼瑩潤,他搖了搖頭:“八阿哥羽翼已成,早已招了皇上的忌。這兩年皇上要壓制太子,還容得住他。現下太子已廢,皇上騰出手來,他的日子不會好過——我自不會去多此一舉。”嘆了口氣,“十三爺雖是受了冷落,不摻合這些事兒也好。”
周襄天聽得他如此說,知曉他心中自有一番盤算,滿腹的擔憂便悄去不少,見得陳演賞梅,便也走到書桌邊細玩紅梅,笑道:“夫人必是歡喜至極,方才特意差人送了這梅枝來。”
陳演滿臉是笑,“已是四五個月的身子,別驚著就好了。”他一邊說著,一邊走到了書桌後,看向周襄天,“先生可去看了崔千總的傷勢?”
周襄天點了點頭,“已是在將養著,進進出出也是小心了許多。”
陳演默默沉思,不經意伸出手指壓在紅梅花枝兒上,那梅枝經了外頭的寒凍,似是覺出他手中的暖意,便彎下了腰。陳演抬頭道:“如此說來,傷勢明春必會康復?”
周襄天看著陳演,苦笑一聲,又是點了點頭,“確是如此。”
陳演的手驀地收了回來,紅梅花枝兒彈身一動,許是要保住那一點點暖意,便微微顫動著,張牙舞爪了起來,“明春漕河開凍,五月江蘇漕船送糧上來回程時,凡是七百石以上的大船,一船不落,全扣下來。”
正文 第十六章 等待辭官的北河河總(五)
秋來,三伏過去,入了七月,已是有了涼意。
天津衛漕河碼頭上,河風帶起陣陣波濤。河水擊打河岸的聲音,遠遠傳入天津城內。
宋清站在碼頭,看著一艘接一艘的江蘇幫漕船被河標兵船圍住,驅趕至漕河兩側,船上的水手皆被押下船來。河標兵如虎似狼衝上船去,將船上挾帶的私貨一一翻檢而出。
宋清翻身上馬,一路回了海河邊的漕宋府。照壁牆根下玉盆裡的牡丹花已是盛開,他轉進了左跨院,“姨奶奶回府了沒?”
“回爺的話,姨奶奶剛從河總府裡回來。”
道升聽得宋清說話聲,連忙迎了出來,“爺。”
宋清進了屋子,道升一邊換衣,一邊道:“今兒河總府裡滿月宴可是熱鬧,天津城各府裡的女眷都送了賀禮,陳大人抱著孩子笑得合不攏嘴。雖是個女兒,陳大人到底上三十才得了她。”取了件馬褂,“天冷了,爺加件衣。”
“取了什麼名”
“取了個男孩兒名字,叫陳理。將來也是要延請明師當男孩兒教養。”道升輕笑出聲,給宋清扣上衣紐,“陳大人說話間,已是等著招上門女婿了。
”道升說到此處,小心看清一眼,“這回去賀喜的天津官、商,除了爺——”
宋清嘆了口氣。“你放心。不只我沒去。八爺門下地人都消停著呢。這些招眼地事。少去地好。”
升惑著泡了盞熱茶。“崔千總卻是頭一個到地……”
宋清搖了搖頭。“他不一樣。他也不是為著賀喜地事兒。”接過道升地茶。“這也是他傷好後頭一回出府見客。”
京城裡。一騎快馬悄悄出了四阿哥府。出了朝陽門。直奔天津衛。馬蹄過處帶起風塵。捲起官道上片片落葉。
河道衙門後宅裡。內室地門緊閉著。把秋寒擋在了門外。齊粟娘剛給陳理餵了完奶。陳演抱著女兒在屋裡走來走去面是笑。逗她說話兒。“叫爹……”
枝兒走了進來。聽得這話。卟哧一聲笑了出來。
齊粟娘嗔道:“她才一個月都沒長齊,你讓她叫什麼呢?她剛餵了奶,仔細惹她哭了出來。”
陳演在陳理粉嫩的臉上重重親了一口,得意洋洋道:“那是別人家的孩子,我家的孩兒非是一般慧聰。我每日裡教她,她定比別人家的孩兒先開口——來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