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指點過哪些題材是不適合那時的我,但是初入行,一切對我來說都很新奇,唱片公司的人說什麼我都聽。漸漸的,我寫的歌越來越長,也越來越不符合主流市場,公司看我能賺錢,便好聲好氣的要我修改,我也聽了他們的話改了好幾次,偏偏越改,我越搞不懂這是自己原本想要表達的歌曲嗎?是我自己的東西嗎?他們明明說過我的創作是主流音樂中的一股清流,卻又要我走回主流音樂的路上,偏偏這些歌曲,確實把我推上歌壇一線歌手的地位。
“不過我心中的不滿並沒有因此消失,我還有想要發表的歌曲,想自我作主,但隨著與公司在詞曲創作上的理念不同,我漸漸感到不快樂。也許是自視甚高吧,別人的好意提醒聽在我耳裡變成批評,說話的口氣也很衝,動不動就擺臭臉,認為他們不瞭解我。有一次,我終於受不了,用續約為籌碼和公司談判,要求做一張由我自己擔任製作人,全權策劃的專輯。公司拗不過我,答應了。
“能夠做自己想做的歌曲,我把這視為自己積極爭取的機會,發表了一張全創作的專輯,裡頭有許多題材,多元曲風,就是沒有和愛情有關的主流歌曲。我信心滿滿,認為這集大成的專輯會突破以往的銷售量……結果出爐,那不只是我賣得最慘的一張,也是當年度各家唱片公司中排行榜倒數有名的。
“公司數落我,唯有歌迷才是我的衣食父母,他們要什麼,就給他們什麼,這就是在演藝圈生存下去的方式——假如我還想繼續走這行的話,就必須這麼做!
“那一刻,我終於看清楚了,我喜歡的東西,不是每個人都喜歡的,我不能擁有自我,因為自我在別人眼中不過是個屁!所以我開始在一起別人的眼光,沉溺其中,不可自拔。有時候我會討厭那些支援我的人,因為他們喜歡一成不變的東西,害得我只能在有限的範圍裡創作一些不再喜歡的東西;但我更厭惡那些批評我的人,只因為他們可能連聽都沒有聽過,也沒有接觸過我的音樂,就任一把我貶得一文不值。”
史嘉蕾首次在他面前說了這麼多話,把從未對人說過的過去和心情一字一句,全盤吐露。
她回過頭,扯了扯嘴角,“我曾經一點都不在意的,別人愛說什麼就說什麼,我只要做我自己就好,也可以大大方方的和男性友人出去吃飯,不怕被狗仔跟拍。可是現在,我卻連拉開窗簾的勇氣也沒有。”她抓著窗簾的手因使力而泛白。
徐秀巖能嗅出她的恐懼,聽著她有時淡漠,有時氣憤的敘述,他的心好像被捏在她手中,隨之起伏。
他不喜歡她惶惑不安的模樣,張開健壯的臂膀,將她小心翼翼摟進懷中,幾度張口,喉頭好像鯁了魚刺,吐不出聲音來。
史嘉蕾安靜地動也不動,似乎感覺不到他的懷抱。
“你知道嗎?以前我常常聽到旋律,無論是走在某條第一次前往的路上、吃到好吃的店家、在機場看到情侶重逢的情景……好多好多時候,彷彿有人把音樂塞進了我的腦袋,要我寫出來。”她閉上眼,企圖再聽見那聲音,最後只能挫敗又無奈的睜開眼,迎向他的目光,“但是現在,我什麼都聽不到了。”
也許她的時代已經過了,接下來輪到別人,她應該急流勇退,趁這機會不再固執堅持。
史嘉蕾伸手抱住他,渾身散發著沮喪。
他用所能給予的溫度包圍她,毫不保留,同時眼神沉靜,若有所思。
“如果是我的話,就會去說。我很討厭溝通不良,任何事情只要肯說,不管要說幾次對方才聽得懂,我都願意去說。”
她只是太壓抑了,又不敢跟別人說,才會把自己推落谷底。
“說?說給誰聽?”沒有人會聽她的解釋,多說,只是多被扭曲而已。
“我會體聽。”徐秀巖退了一步,要她看清楚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