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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嬌!”
“阿嬌,阿嬌!”
出珠簾,
過絲幔,
下臺階,
館陶翁主踏進迴廊沒幾步,膠東王劉徹就趕了上來。
腳步,
略停了停,
還是朝前走……
龍行虎步,劉徹擋在表妹面前:“阿嬌!”
阿嬌站住,瞅著從小一起長大的皇家表兄,一語不發。那雙明澈澈的鳳眼,似問非問,似嗔非嗔。
大漢膠東王立刻意識到情況失控了。
“阿嬌?為兄……”劉徹試探地問表妹,他是不是有什麼地方得罪她了?
嬌嬌翁主眨眨眼,櫻唇旁綻出朵蜜蜜甜的巧笑:“大王……何出此言?斷無……”
說完,
移蓮步,
繞過一隻只火盆,目標——放在迴廊另一頭的淺色陶甕,盛錦鯉的大陶甕。
‘大王’兩個字一灌入耳膜,劉徹就知道不好——事洩了!
雖然不明白對方是怎麼知道內情的,但劉徹就是知道阿嬌妹妹已經搞清楚整件事所有前因後果了。
“嗯,哈……阿嬌……”劉徹搓搓手,亦步亦趨地跟著,腦子轉得飛快。
遲疑片刻,一咬牙,膠東王也不顧面子了,將條條框框的難題和束縛和盤托出。
比如說,兄弟姐妹多,宗親多,親戚多,逢年過節的——送人情花銷太大;
比如說,官邸——膠東王官邸空置多年,重修相當費事,也特別費錢;
比如說,他要養活的那些人——他要養官,要養吏,要養兵,還要養即墨城膠東王宮裡一大堆的宦官和宮女,
……
總而言之,父皇給的那些安家費,壓根兒不夠。
‘怎麼花錢的地方那麼多?’
聽表兄真情訴苦,阿嬌在距離陶甕一步遠的地方停住,頗帶些困惑地疑問道:“然則,稅賦……何如?”
有封邑貴族的正經收入就是稅款。理論上,膠東國內每個成年男女都必須向劉徹繳錢。
“稅賦?”劉徹揹著手,仰頭看著封閉式迴廊上方的透光排窗,苦笑不已:收上來的是‘糧食’和‘布匹’!能抵什麼用?
遠水解不了近渴。他總不能讓人把那堆大而無當的貨色千里迢迢運到京城來花銷。那樣做的話,光路費就快蓋過貨物本身價值了——而變現,需要時間。
“年前,”膠東王嘟嘟囔囔地說:“寡人已命內史宣告,國中免賦一年;開府庫,分發酒脯予國人……”
“從兄?!”
阿嬌詫異地瞪圓了鳳眼——本來就缺錢,他還玩‘免稅’?白白送酒送肉?
就算每人只一碗酒,一兩半兩肉脯,但也架不住人多啊!光膠東國的都城即墨,就有多少市民?
這算不算‘死要面子活受罪’?
淺色的陶甕中,小錦鯉擺動魚鰭,優哉遊哉。鮮亮的色彩,搖曳的遊資,彷彿在嘲笑人類世界的無聊和無奈;也彷彿在炫耀,只有它們,才是世間真正無憂無慮的精靈。
劉徹兩手撐在甕沿,盯著魚兒欣賞許久,擺出一臉的嫉妒不滿:“子非魚,安知魚之樂,魚之樂,魚之樂……”
‘表兄還真不容易呢!瞧著樁樁件件的。’
阿嬌翁主的心有些軟了,邁步,走到徹表兄身後:“錦鯉,乃石公主所贈。”
扯扯嘴角,膠東王突然探手,入水,五爪神功對準有著最靚麗外表的青金石色鯉魚抓下去。
水花兒,四濺!
右手收回,是空的。大漢膠東王枉溼了半幅袖子,卻無功而返。